第71章 决战前夜
凌晨三点的星河大厦28层,陆沉舟的衬衫后背浸出深色汗渍,像片不规则的地图。
他捏着财务报表的手青筋凸起,台灯在纸面投下扇形光斑,将"财阀关联企业"的批注照得发亮。
"江总那边的海外账户明细传过来了。"赵天宇推门进来,西装领口松了两颗扣,眼下的青黑比三小时前更重。
他把平板放在陆沉舟手边,金属外壳还带着从打印机取来的余温,"寰亚的审计部通宵核对,确认有三笔大额资金通过开曼群岛空壳公司,最终流向财阀旗下的医疗基金。"
陆沉舟的拇指在触控屏上滑动,看到"林小川练习生合约终止赔偿金"的条目时,指节猛地顿住。
十年前那份被销毁的文件,此刻正以电子凭证的形式躺在审计附件里——甲方是财阀控股的"星途文化",乙方是未成年的林小川,解约条款里"舆论风险保证金"的金额,恰好是当年那把火烧毁练习室后,星河收到的"意外保险金"。
"去把法务部的老陈叫上来。"陆沉舟扯松领带,喉结滚动两下,"让他准备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三章第五条,还有《刑法》第一百六十二条之二。"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要让他们知道,当年用火烧掉的证据,现在能用数据链烧穿他们的底裤。"
赵天宇转身要走,又被陆沉舟叫住。"把王涛给的密封袋也带上。"陆沉舟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桌角的证物袋,里面那截烧变形的吉他弦泛着冷光,"让技术部做声纹鉴定,比对十年前消防记录里的报警电话——我记得那天的接线员说,来电者操着闽南口音。"他突然笑了,那笑像冰面裂开的缝,"巧了,财阀二公子上个月刚在厦门买了座私人码头。"
同一时间,寰亚传媒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江遇白正对着全息投影皱眉。
蓝色的资金流向图在空气中流转,李明轩的激光笔点中其中一个节点:"这里,新加坡的'云帆投资',表面是影视基金,实际控股人是财阀安插的白手套。
他们通过收购中小影视公司,把非法所得包装成'艺人培养成本'。"
"林小川的死亡赔偿金呢?"江遇白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指节抵着下巴,投影蓝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王涛说当年公司赔了两百万,可根据税务记录,星河实际支出是八百万。
剩下的六百万去哪了?"
李明轩调出另一组数据,投影里跳出张泛黄的银行回单扫描件:"查到了。
2013年7月15日,星河账户向'云帆投资'转款六百万,备注是'项目预付款'。
而三天后,练习室就发生了火灾。"
江遇白的手指突然掐进掌心。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躲在消防通道的转角,看着火光里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林小川,后者后背的训练服己经烧得焦黑,怀里还护着那把红色吉他。
然后是重物坠落的闷响,是陆沉舟撞开安全门的嘶吼,是消防车鸣笛盖不住的哭嚎。
"把这些做成时间线图。"江遇白扯了扯领口,喉结动了动,"从林小川签约那天开始,到火灾发生,再到每一笔异常转账。"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手术刀,"发布会现场要放全息投影,让所有人看清楚,他们的每一笔脏钱,都沾着血。"
清晨七点,陆沉舟的轿车停在寰亚楼下。
江遇白拉开车门上车时,陆沉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味——比平时多了三倍的浓度。
两人都没说话,只把各自的文件袋放在中间扶手上,像两尊沉默的砝码。
"公关部确认首播设备了吗?"陆沉舟转动车钥匙,仪表盘的蓝光映出他眼尾的红血丝。
"B站、微博、抖音的首播权限都拿到了。"江遇白翻开文件,里面夹着份媒体名单,"新京报、财经周刊的记者坐在第一排,娱乐小报的位置在最后——他们爱写八卦,但更爱大新闻。"他突然抬头,目光穿过晨雾落在陆沉舟脸上,"你昨晚睡了多久?"
"两小时。"陆沉舟踩下油门,"你呢?"
"三小时。"江遇白的拇指着文件边缘,"够了。"
九点五十分,发布会现场的镁光灯己经亮起。
陆沉舟站在后台,听着前面记者们的低语声像涨潮的海水。
赵天宇递来话筒,金属外壳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所有证据都上传到云端了,投影设备测试过三次,没问题。"
"辛苦。"陆沉舟拍了拍他肩膀,转身时看见江遇白站在幕布后,正对着手机核对时间。
对方的西装熨得笔挺,可袖扣没系——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陆沉舟突然想起十年前练习室考核前夜,江遇白也是这样,把袖扣摘下来又戴上,反复了七次。
"还有一分钟。"李明轩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江遇白转头,两人的目光在幕布缝隙里相撞。
十年前的雨、烧焦的吉他弦、消防警笛的嗡鸣,此刻都成了背景音。
陆沉舟伸手,替江遇白扣上那枚蓝宝石袖扣。"当年你说,戴袖扣的人更值得信任。"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今天,我们要让所有人信任。"
江遇白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陆沉舟扣袖扣的手。
掌心相贴的温度透过衬衫传递,像两颗即将引爆的火种。
"十、九、八......"
幕布拉开的瞬间,闪光灯如暴雨倾盆。
陆沉舟往前走了半步,站在发言席中央。
他看见第一排记者的镜头都对准了自己,看见大屏幕上"娱乐行业黑幕调查"的标题泛着冷光,看见观众席最后排,王涛站在阴影里,怀里抱着那把修复好的红色吉他。
"我们今天站在这里,"陆沉舟的声音沉稳如钟,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木板,"是为了揭露一场由财阀集团精心策划的阴谋。"
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有记者举起话筒喊:"陆总指的是哪家财阀?"
"华远集团。"江遇白接过话头,走到陆沉舟身侧。
他的声音比陆沉舟更清冽,带着华尔街操盘手特有的精准,"他们通过控制空壳公司、伪造交易流水、甚至纵火烧毁证据等手段,非法侵吞艺人权益,操控行业资源。"
赵天宇走上台,将平板连接到投影仪。
大屏幕上跳出时间线图:2013年6月1日,林小川与星途文化签约;6月15日,星途向华远关联公司转款三百万;7月12日,林小川在社交平台发布原创歌曲;7月15日,星河向云帆投资转款六百万;7月18日,练习室火灾发生。
"这是我们从两大集团财务系统里提取的原始数据。"赵天宇的手指划过平板,"经第三方审计机构确认,所有转账都与林小川的合约无关,属于非法资金转移。"
台下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有女记者举起手:"听说林小川当年是意外身亡?"
"不是意外。"江遇白调出一段录音,电流杂音后,是个闽南口音的男声:"烧干净点,别留活口。
那小子最近总在微博发歌,说不定哪天就火了——火了就不好控制了。"
陆沉舟看见王涛在观众席边缘握紧了吉他背带,指节发白。
他继续道:"我们还找到了当年的消防记录。
火灾发生时,练习室的安全出口被人为上锁,灭火器里装的是清水。"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发布会结束时,窗外的阳光己经爬上了大屏幕。
陆沉舟看着台下记者们蜂拥而出的背影,听见李明轩在耳麦里说:"华远的股价半小时内跌了17%,社交媒体#华远黑幕#的话题阅读量破三亿了。"
"做得好。"江遇白拍了拍李明轩的肩,转头对陆沉舟说,"联合声明的草稿我让法务部加急了,下午就能和五家影视公司签......"
他的话被手机震动打断。
陆沉舟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相同的未知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陆沉舟接起电话,对方的笑声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陆总,江总,玩得开心吗?"那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华远在海外的法务团队己经起飞了,十二个小时后落地。"停顿两秒,"坏消息是......"笑声更刺耳了,"你们以为挖到的是树根?
不,那只是根须。
真正的树,才刚要醒呢。"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陆沉舟和江遇白对视。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阴影漫过两人交叠在桌面的手背。
"回办公室。"陆沉舟抓起西装外套,声音比发布会时低了八度,"把所有证据备份到瑞士银行的加密服务器。"
江遇白己经开始翻找车钥匙,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让赵天宇和李明轩带着审计资料先去安全屋,我让保镖队二十分钟内到。"
两人走到电梯口时,陆沉舟的手机弹出新闻推送:"华远集团发表声明,称所有指控为竞争对手恶意抹黑,将追究法律责任。"
江遇白凑过来看了眼,突然笑了。
那笑里没有发布会时的痛快,倒像十年前练习室停电那晚,两人摸黑找到应急灯时,他说的那句"看来游戏才刚开始"——带着点血里淬糖的狠劲。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风卷着楼下的喧嚣灌进来。
陆沉舟先走进去,江遇白随后,金属门缓缓闭合,将他们的影子切成两半,又融成一片更深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