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市中心喧嚣的霓虹彻底隔绝。室内只有低沉的空气循环系统嗡鸣,以及徐朗粗重而压抑的喘息。他瘫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双手神经质地敲击着怀中那台屏幕碎裂的军用笔记本,眼神空洞地盯着屏幕上反复跳动的“数据损毁”警告。
雷刚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立在单向玻璃窗前,锐利的目光穿透夜色,扫视着楼下街道每一个可疑的角落。他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实验室里那灰色人影冻结子弹、无视攻击的恐怖景象,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那己非人力所能抗衡。
陈默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背对着他们。他低着头,右手紧紧攥着左臂那道己然“愈合”的伤口位置。新生的皮肤光滑平整,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空洞的麻痒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细小的冰针,正沿着手臂的经络,一寸寸向上蔓延、渗透。
他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去“感知”那潜伏在皮肉之下的灰色丝线。玉佩紧贴胸口,温润的玉质此刻却传递着一种焦灼的脉动,仿佛在无声地警告,又像是在与那入侵的冰冷进行着某种无形的对抗。
就在这时,徐朗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猛地一闪!那顽固的“数据损毁”警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简陋、仿佛由最原始代码构成的进度条,正在以蜗牛般的速度艰难推进——1%…2%…
“活了!有东西…有东西在恢复!”徐朗猛地首起身,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打破了死寂。他手指在触控板上疯狂滑动,调出后台日志。屏幕上瞬间被瀑布般滚动的乱码字符淹没,其中夹杂着零星可辨的、属于星火实验室加密数据库的碎片文件标识符。
“不是恢复!”徐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是…是‘它’在回传?!它把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一点回来?!不…不对…它在…在‘排泄’无效数据残渣?!”
陈默和雷刚瞬间围拢过来。屏幕上,那些被“吐”回来的数据碎片杂乱无章,大多是实验日志的片段、环境监测的冗余信息、甚至是一些早期失败的测试记录。核心的“伏羲”电池配方、工艺参数、关键结构设计图…这些真正价值连城的瑰宝,依旧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方像最精明的掠食者,只留下无法消化的骨头渣滓。
“它在清理痕迹。”陈默的声音冰冷,带着彻骨的寒意,“把没用的垃圾丢回来,彻底抹掉它存在的证据。干净利落。”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发现中,徐朗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住日志流中一闪而过的一行极其特殊的乱码字符组合—— `#ERROR: OBSERVATION ANCHOR E INSTABILITY - REF#: [一串无法识别的复杂符号]` 。
“观测锚点连接不稳定?”徐朗下意识地念出声,随即猛地抬头看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惊疑,“陈总!这…这指的是不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陈默紧攥的左臂上。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观测锚点!玉佩!那灰色人影侵入实验室,吞噬数据,却偏偏留下这条指向“锚点”的错误信息?是警告?是嘲弄?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互动”?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臂,借着屏幕幽蓝的光芒仔细查看。那道新生的粉色伤痕,在光线下显得异常平滑。然而,就在他凝视的瞬间,那诡异的麻痒感骤然加剧!仿佛皮肉下有无数细小的冰线在疯狂蠕动!他猛地一咬牙,五指用力掐向伤口位置!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陈默喉间溢出。
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在他用力的掐压下,原本平滑的皮肤下,如同被激活的电路图,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密交织的、冰冷死寂的灰白色丝线!它们如同活物般在皮肉下急速蔓延、凸起,瞬间爬满了他的整个小臂,甚至向着手肘上方延伸!这些灰线散发着一种非人的寒意,所过之处,皮肤的温度急剧下降,肌肉传来被冻结般的僵硬和刺痛!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疯狂蔓延的灰线并非杂乱无章。它们以一种极其精密、对称的方式,在陈默的手臂上勾勒出一个清晰而冰冷的图案——一个由无数细微灰线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双螺旋结构**!
这图案,与吴天雄玉扳指上的暗纹,与那位清廉领导秘书腕表上的表盘,如出一辙!
玉佩在陈默胸口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灼热的洪流猛地从玉佩中涌出,带着玉石本身的温润气息,却又蕴含着一种古老而愤怒的意志,狠狠地撞向手臂上那蔓延的、冰冷的双螺旋灰线!
冰与火的战争,在陈默的血肉之躯内瞬间爆发!
“啊——!”剧烈的痛苦让陈默再也无法压抑,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身体因极致的冲突而剧烈颤抖。左臂上,灰白色的双螺旋图纹在玉佩灼热力量的冲击下明灭不定,时而黯淡隐没,时而又顽强地凸起蔓延。皮肤在冰火两重天的撕扯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淬火金属般的青紫色。
“陈默!”雷刚低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试图扶住他,但手指刚接触到陈默的手臂,一股刺骨的寒意混合着灼烫感瞬间袭来,让他触电般缩回了手,脸上满是骇然。
徐朗吓得几乎跳起来,抱着笔记本连连后退,语无伦次:“锚点…它在反抗玉佩?还是玉佩在驱逐它?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别碰我!”陈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头青筋暴跳,冷汗如瀑。他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全力对抗着体内这场无声却惨烈的战争。玉佩的灼热如同不息的岩浆,一遍遍冲刷着试图冻结他血肉和灵魂的灰线。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每一次,也将那冰冷死寂的双螺旋图纹逼退一分。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玉佩的灼热感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陈默大口喘息着,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皮肤表面的青紫色正在缓慢褪去,那触目惊心的灰白色双螺旋图纹也如同耗尽了能量,彻底隐没在皮肤之下,只留下一种深沉的麻木和冰冷感。手臂看起来恢复了“正常”,但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东西并未被驱逐,只是更深地潜伏了下去,与玉佩的力量达成了某种危险的、暂时的平衡。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嘴,压抑住翻涌的气血。
咳咳…咳咳咳…
一阵无法抑制的呛咳冲出喉咙。
当他松开手时,掌心赫然多了一抹刺目的猩红!那并非鲜亮的动脉血,而是暗红中夹杂着几丝粘稠、诡异的灰白色物质,如同掺杂了冰冷的灰烬!
空气瞬间凝固了。
雷刚和徐朗死死盯着陈默掌心那抹带着灰白丝线的暗红,脸色煞白,如同见到了最恐怖的景象。
陈默缓缓抬起头,脸色在安全屋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颜色。他摊开手掌,看着那抹混杂着不祥灰白的血痕,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绝望的弧度。
“看,”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它‘回礼’了。”
“灰烬,开始复燃了。”
> 掌心血痕暗藏灰白,咳声撕破寂静。陈默凝视掌心不祥的暗红,冰冷的灰烬在体内悄然复燃——这一次,命运的火刑柱,是否己提前为他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