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身入疑局
汴京的雨丝裹着秋凉,打在沈砚月白锦袍的金线暗纹上。
他晃着鎏金骨扇,踉跄着踩上血衣书院的青石板,扇骨敲得朱漆门框咚咚响:"周主事人呢?提刑司派我来查案子,怎的连个接人的都没有?"
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靛青儒衫的中年男子掀帘而出,脸上堆着笑:"沈小侯爷大驾光临,是周某疏忽了。"他作揖时,沈砚瞥见对方袖底露出半截玄色暗纹——那是天机子外围成员才有的绣样。
"周主事这是在夸我?"沈砚歪头,扇骨挑起对方腰间玉佩,"听说书院出了人命,您倒像见着财神似的。"话音未落,他突然踉跄撞过去,酒气混着雨水扑在周怀瑾脸上。
周怀瑾后退半步,喉结滚动:"小侯爷说笑了,这等凶案......"
"凶案?"沈砚猛地攥住对方手腕,指腹压在脉搏上。
周怀瑾的心跳快得反常,"我听说是个女学子穿着红嫁衣在房梁上挂了三天? 周主事,您书院的房梁可真结实。"
"小侯爷醉了。"周怀瑾抽回手,整理衣襟的动作里带着慌乱,"晚膳备好,先请用......"
"不必。"沈砚甩开他,摇摇晃晃往院后走,扇骨敲着廊柱,"我要先看案发现场。"
雨越下越大,青瓦上的水线砸在石阶上,溅湿了沈砚的鞋尖。
他站在院西厢房门口,门楣上还挂着半幅红绸,被雨浸得发暗,像干涸的血。
推开门时,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钻进来——是乌头碱的味道,和母亲当年中毒时一样。
他反手闩门,借着窗外微光扫视屋内:床帐半垂,妆奁倒在地上,珠钗滚了满地。
房梁上垂着一截断绳,绳结处还粘着几缕红布。
沈砚踩上木凳,指尖刚碰到绳结,忽然听见床底传来响动。
他猛地翻身跃下,靴尖踢开床板——一个陶瓮滚出来,里面装着半凝固的血,混着几缕红嫁衣的碎布。
沈砚蹲下身,从血里捡起半片残玉,表面刻着个"砚"字。
突然,“叮”声在耳边响起。
他借故轻轻按住太阳穴,眼前闪过一行淡金色的字:"血渍非死者所有"。
沈砚手一抖,残玉掉在地上。
他盯着那行字,心跳如擂鼓。
提刑司卷宗里说死者是自缢,血衣是她自己刺破手掌染的——可系统提示血不是她的?
他弯腰捡起残玉,再次触碰。
这次字更清晰了些:"血渍属外源性,与死者血型相冲"。
"诡案簿系统?"他默念着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名称,喉结动了动,虽然自己前世来自蓝星,可自己到这个世界己经许久,久到前世的记忆己经开始模糊,仅能记住一些比较深刻的东西。
母亲临死前攥着半块残玉,说"砚儿,天机子要的是你",难道这诡系统和母亲的死有关?可是,这不是古代吗?看来这个世界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窗外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沈砚把残玉收进袖中,刚要推门,就听见廊下有脚步声。
他迅速闪到门后,就见个扎着双螺髻的姑娘抱着个布包,正踮脚往窗里看。
"林小满?"他出声。
姑娘吓了一跳,布包掉在地上,露出半封烧焦的信。
她慌忙去捡,指尖发颤:"沈...沈小侯爷,我、我给您送醒酒汤......"
"捡信就首说。"沈砚蹲下身,捡起那半封信。
信纸上有焦痕,隐约能看见"天机子"三个字,"死者是你同窗?"
林小满咬着嘴唇点头,眼睛红了:"阿阮死的前晚,说收到封信,要去见什么人。
她走的时候......"她突然捂住嘴,往西周看了看,"她说'青蚨飞来,血玉归巢',后来我在她枕头底下发现半块玉,和您刚才捡的......"
沈砚心里一紧。
母亲留下的残玉,死者的残玉,天机子的密信,这串线索像根线,正往他脖子上绕。
"小侯爷!"院外传来周怀瑾的声音,"您可在房里?"
林小满脸色一白,抓起布包就要跑。
沈砚拽住她手腕:"子时三刻,后巷老槐树下。"他压低声音,"带阿阮的妆奁来。"
姑娘愣了愣,重重点头,从后门跑了出去。
周怀瑾的脚步声近了,沈砚整理好衣襟,踉跄着开门,扇骨敲在对方肩头:"周主事找我?
莫不是怕我发现什么?"
您说笑了。"周怀瑾赔笑,目光扫过他袖中鼓起的残玉,"天晚了,我让人带您去客房......"
"不必了。"沈砚晃了晃扇骨,"我去停尸房看看。"
周怀瑾的脸色瞬间发白:"停尸房阴冷,小侯爷还是......"
"怎么?"沈砚微微眯起眼睛,"怕我看出那具尸体有问题?"
雨幕里,停尸房的门虚掩着。
沈砚推开门,霉味混着冰鲜的寒气扑面而来。
草席上的尸体盖着白布,他掀开一角——死者面色红润,像睡着了,指尖还留着胭脂印子。
"凶器为红绸。"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沈砚的手顿在半空。
他盯着死者脖颈处淡青的勒痕,那痕迹细得像根丝线,哪是红绸能勒出来的?
周怀瑾在门外咳嗽:"小侯爷,该用晚膳了。"
沈砚放下白布,转身时瞥到尸体脚边有个小纸包,捡起来闻了闻——是朱砂混着尸蟞粉,能让尸体不腐。
雨还在下,打在停尸房的青瓦上,像有人在敲梆子。
沈砚捏着纸包走出停尸房,看见老吴正往院外走,怀里抱着个陶瓮,和他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老吴,你这是要去倒泔水?"他扬声问道。
老吴猛地回头,陶瓮差点摔在地上:"是、是,小侯爷。"他弓着背跑远,沈砚看见陶瓮里渗出暗红的液体,混着几缕红布。
林小满的布包在他袖中发烫,天机子的密信在他心里发烫。
沈砚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残玉,系统提示的淡金色字又浮现在眼前。
母亲的死,天机子的局,血衣书院的悬案,所有线头都在他手里,只等他抽丝剥茧。
雨丝顺着帽檐滴进他领子里,凉得刺骨。
沈砚笑了,露出白生生的牙——这局,他陪他们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