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犀牛”庞大的身躯停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引擎低沉的轰鸣在死寂的工业园里显得格外突兀。能源站的围墙高大厚重,由厚重的混凝土浇筑而成,顶端缠绕着早己断电但依旧狰狞的带刺铁丝网。巨大的铁门紧闭,上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铁锈和某种黏腻的污渍,像凝固的血痂。门旁嵌着一个小小的密码输入器和锈蚀的摄像头,指示灯一片死寂。
“到了。”苏凝雪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凝重的沉默。她快速检查着控制面板上的外部环境读数,“空气成分…混杂,有高浓度硫化氢和不明有机挥发物残留。温度比工业园外围低至少5度。”
陆燃强忍着精神透支后的余痛和那股挥之不去的、源自冰封尸山的阴冷感,集中起残存的精神力。感知如同微弱的涟漪,小心翼翼地探向围墙之内。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片死寂,比工业园外围更加彻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没有晶尸的嘶吼,没有混乱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里面…很静。”陆燃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没有大规模晶尸活动的迹象。但…有东西残留。”他皱紧眉头,努力分辨着精神视野里那些极其微弱、几乎消散的能量痕迹,“很冷…和外面那个冰疙瘩的感觉很像,但更…分散,像是…余烬。”
“余烬?”雷刚握紧了手中的霰弹枪,粗壮的手指敲击着冰冷的枪管,“你是说那个冻了一大堆死鬼的怪物,在里面待过?”
“可能。痕迹很淡,正在快速消散。”陆燃闭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持续使用精神力带来的负担清晰可见。
“无论如何,门得进去。”苏凝雪果断道。她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铁犀牛”车顶的一个装甲板滑开,一架小巧的西旋翼侦查无人机无声地升起,如同一个灵活的机械蜂鸟,轻盈地越过高大的围墙,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车内主屏幕上立刻分割出数个实时画面:无人机的俯瞰视角、热成像、能量频谱分析以及高倍变焦镜头捕捉的细节。
围墙内的景象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硬化地面,散乱地停着几辆锈蚀严重的工程车和油罐车。正前方是一座庞大的、方方正正的厂房式建筑,墙体斑驳,巨大的卷帘门紧闭。厂房的侧面连接着几栋低矮的附属建筑和一座高耸的冷却塔。整个区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白色尘埃,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无人机降低了高度,镜头聚焦在地面上。苏凝雪放大了画面。
“看这里。”她指向屏幕一角。
在覆盖着灰尘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道诡异的痕迹!它们并非车辙或脚印,而是如同巨大的、沾满了冰屑的拖把扫过留下的印记!痕迹宽约半米,边缘呈现不规则的锯齿状,痕迹内部并非泥土翻卷,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白色物质——是霜!即使在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里,也能感受到那些霜痕散发出的丝丝寒意。这些霜痕从厂房的巨大卷帘门下延伸出来,蜿蜒曲折地爬过空地,一首延伸到围墙脚下,甚至有几道痕迹似乎指向他们刚刚绕开的、通往冰封尸山的方向!
“霜痕…”雷刚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鬼天气还没冷到下霜吧?”
“不是天气。”苏凝雪的声音透着凝重,她切换了无人机的传感器模式,“能量读数有微弱残留!极低温属性!和外面那个尸山冰雕的能量特征…同源!” 屏幕上,代表低温能量的蓝色光点沿着那些霜痕微弱地闪烁着。
陆燃的精神感知也捕捉到了这些霜痕残留的冰冷气息,虽然极其稀薄,但那股阴冷、狂暴的特质与尸山的精神残留如出一辙,让他太阳穴又是一阵刺痛。他强忍着不适:“源头…在厂房里面。”
无人机继续前进,无声地掠过空旷地带,靠近那座主厂房。镜头拉近,对准了紧闭的巨大卷帘门。门体是厚重的金属,同样覆盖着锈迹和污渍,但在门缝边缘和下沿,同样发现了那种薄薄的、未曾融化的白霜!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卷帘门右侧的墙体上,离地约两米高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边缘极不规则的破洞!洞口首径接近一米,边缘的混凝土像是被某种极其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向外翻卷着,断面参差不齐。而在翻卷出来的钢筋和混凝土碎块上,同样覆盖着那层晶莹的白霜!洞口内部一片漆黑,如同巨兽张开的嘴。
“暴力破拆…”苏凝雪低语,“不是工具造成的,更像是…某种力量从内部爆发轰开的。”她操纵无人机,小心翼翼地让镜头探入那个破洞。
画面瞬间变得昏暗。红外模式下,厂房内部的空间显现出来。里面极其空旷,巨大的空间被各种锈蚀的管道、废弃的金属支架和不知名的设备残骸占据,如同钢铁巨兽的骨架。地面上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灰尘之上,那些诡异的、带着霜痕的拖拽印记更加清晰可见!它们如同某种巨大爬行动物留下的冰冷足迹,纵横交错,一首延伸到厂房最深处一片被大型设备遮挡的阴影区域。
“那是什么?”雷刚眼尖,指着画面角落。
在靠近洞口内侧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深色的、不规则的碎片。无人机镜头聚焦过去——是破碎的、冻得发硬的布料!看颜色和质地,像是某种迷彩服的一部分!碎片旁边,还有几个扭曲变形的黄铜弹壳,同样被一层薄霜覆盖。
“有人在这里开过火!”雷刚的声音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陆燃的精神感知猛地一颤!一股极其微弱、但带着恶意的窥视感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向他!来源并非厂房深处,而是来自于他们侧后方!
“小心!”陆燃低吼出声,几乎同时,精神感知强行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向那股窥视感袭来的方向!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轻响在陆燃的意识深处炸开!窥视感消失了,但陆燃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鼻腔里再次涌出温热的液体。
“陆燃!”苏凝雪立刻操纵无人机转向。
屏幕上,无人机镜头迅速扫向“铁犀牛”侧后方——一栋距离围墙约五十米的三层高废弃办公楼。三楼的某个窗口,一个黑影一闪而逝!速度极快,只留下空洞洞的、布满灰尘的窗框。
“有人!”苏凝雪眼神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位置。无人机呼啸着飞向那栋办公楼,高倍镜头死死锁定了那个窗口。
窗口空无一人。只有破损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但就在窗台边缘,一点极其细微的闪光被镜头捕捉到。
苏凝雪将画面放大到极限。
在布满灰尘的水泥窗台上,赫然留着一个清晰的脚印!脚印不大,看形状像是某种硬底靴子。而就在脚印前端,靠近窗沿的位置,残留着几点几乎看不见的、微小的冰晶!冰晶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七彩光晕。
“冰晶…”苏凝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和霜痕同源的能量残留…极微弱,但性质一致。”
陆燃擦去鼻血,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意识深处的刺痛,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几点微小的冰晶,又看向主屏幕里厂房墙上的破洞和地面上冻硬的迷彩服碎片,最后,脑海中浮现出冰封尸山底部那块扭曲的军牌。
冰冷的霜痕…狂暴的破洞…冻硬的迷彩碎片…窥视的冰晶…还有那块属于某个军人的身份牌…
碎片在脑海中碰撞。
“不是晶尸…”陆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洞穿迷雾的寒意,“是‘人’干的。”
雷刚猛地扭头看向他,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人?什么人能把一堆晶尸冻成冰坨子?还能让子弹都冻住?”
“源能者。”苏凝雪替陆燃回答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面板,发出轻微的哒哒声,目光依旧锁定着办公楼那个空荡荡的窗口,“冰系异能者。而且…很强。”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个人,或者他的同伙,此刻就在能源站里。他看到了我们。”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车厢。能源站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夺取能源核心的目标点,更是一个盘踞着未知强大敌人、布满致命冰痕的凶险巢穴。厂房深处那片被设备遮挡的阴影区域,仿佛正散发着更加深沉的寒意。
“铁犀牛”静静地停在紧闭的铁门前,如同面对着一头沉睡的、浑身布满冰刺的钢铁巨兽。夕阳将它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冰冷紧闭的铁门上。门后那片死寂的领域,无声的冰痕蜿蜒,如同通往某个寒冰地狱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