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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监控塔内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小陈脸色苍白，额角渗着冷汗，手指有些颤抖地拆开主控台的前盖板。几缕细微的青烟从内部飘散出来，带着电子元件烧毁后特有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气味。
“陆先生…输入端口前端的三颗高频滤波芯片…全烧了。”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用镊子夹出几片焦黑变形、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微型芯片残骸，小心翼翼地放在防静电托盘里。“还有旁边的保护电路也熔断了…这…这反制太狠了，根本不给留余地。”
陆燃站在一旁，目光沉静如水，精神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细致地探查着被烧毁的电路区域。那股毁灭性的反向脉冲精准得可怕，目标明确，只摧毁了负责接收和初步处理那个幽灵信号的通道，主控台的其他部分完好无损。这不是随意的能量倾泻，而是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打击。对方的技术水平和冷酷作风，远超他的预期。
“能修吗？”陆燃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能…能修！”小陈连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有备件！就是…就是需要点时间焊接更换。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就算修好了，对方肯定也加强了反制，我们再用常规方法监听那个波段，恐怕…恐怕还会被烧。”
“常规方法不行，就换非常规的。”陆燃的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金属托盘上。托盘里，除了烧毁的芯片残骸，还有一小块他之前从辅助缓存芯片上剥离下来的、带着微弱异常能量残留的硅基碎片。那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光滑，在灯光下泛着一种不自然的冷光。
“把这块碎片，连接到备用接收器的信号输入回路。”陆燃指着那块硅基碎片下令。
小陈愣住了，看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碎片：“这…这能行吗？它又不是天线…”
“照做。”陆燃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的首觉告诉他，这块碎片和那个幽灵信号之间，存在着某种尚未被理解的关联。那股残留的冰冷排斥感，或许正是突破口。
小陈不敢再多问，立刻找来一台备用的便携式无线电接收分析仪。他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导电凝胶和超细探针，将那块硅基碎片固定在仪器的信号输入端口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进行精密手术。
仪器启动，屏幕亮起，代表背景噪音的频谱线杂乱无章地跳动着。
陆燃闭上双眼，将全部精神凝聚，如同一束高度聚焦的光，缓缓探向那块冰冷的硅基碎片。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感知，而是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
嗡——！
就在他的精神力接触到碎片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强烈的冰冷排斥感猛地撞向他的意识！碎片内部残留的那股诡异能量仿佛被激活了，像一条被惊醒的毒蛇，散发出阴冷的敌意。碎片在托盘中甚至微微震动起来，发出极其细微的高频嗡鸣！
“有反应了！”小陈盯着分析仪的屏幕，失声叫道。只见原本杂乱的频谱背景中，突然出现了一组极其微弱、但异常规律的脉冲信号！这信号并非来自外部天线接收，而是首接从连接碎片的输入端口内部生成！信号的波形结构与之前那个幽灵波段如出一辙，但更加清晰、稳定！
成了！陆燃心中一动，强忍着那股精神层面传来的冰冷刺痛感，非但没有撤回念力，反而更加集中精神，如同握住一条滑腻冰冷的毒蛇，死死锁定碎片内部那股异常能量，尝试着去理解、去“解读”它散发出的信息波动！
“把输出接到神经感应增幅装置！”陆燃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紧绷。
“啊？是！”小陈虽然不明所以，但动作飞快。他迅速用数据线将接收分析仪的信号输出端口，连接到了旁边一台原本用于辅助苏凝雪进行精密机械操作的单目镜式神经增幅装置上。这台装置可以将特定的信号模式转换成微弱的神经电流刺激，反馈给佩戴者。
陆燃一把抓过那个冰冷的单目镜，戴在右眼上。镜片内部瞬间亮起复杂的微光电路，贴合太阳穴的电极片传来微微的麻痒感。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更强大的精神念力注入硅基碎片！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感知，而是主动去“共振”，去“同步”那股冰冷诡异的能量波动！
轰——！
仿佛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脑海！无数杂乱、破碎、带着强烈非人感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神经增幅装置的转化，疯狂冲击着陆燃的意识！
* 扭曲的金属走廊，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荧光的绿色液体…*
*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用一种无法理解的、带着多重颤音的语言快速低语…*
* 巨大的、镶嵌在墙壁内部的屏幕，闪烁着无数快速滚动的、由复杂几何符号组成的代码…*
* 一具穿着破烂军装、但肢体扭曲成非人角度的“尸体”，其胸口佩戴的金属铭牌上，刻着模糊的“滨海…第七…站”字样…*
* 一个模糊的背影，穿着笔挺的军官制服，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窗外是燃烧的城市废墟，其肩章上的将星在火光中反射着冷光…*
* 一组由点、线和特殊角度构成的、散发着空间错乱感的坐标图，如同烙印般清晰！坐标下方，还有一串不断跳动的、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动态密钥！*
“呃！”陆燃闷哼一声，猛地捂住右眼！剧烈的刺痛感从眼球深处传来，仿佛有烧红的钢针在搅动。单目镜的镜片内部，微光电路疯狂闪烁，甚至冒出了细微的电火花！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是血！
“陆先生！”小陈惊恐地大叫。
“别动！记录！坐标！密钥！”陆燃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的精神力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死死抵抗着信息洪流的冲击，全力锁定那组空间坐标图和下方不断变化的密钥！他的右眼视野一片血红，剧痛无比，但左眼却死死盯着小陈面前的备用接收分析仪屏幕。
屏幕上，因为神经增幅装置的接入和陆燃精神力的强行共振，那组原本微弱的、由碎片自身生成的脉冲信号，此刻被放大了数十倍，清晰地显示出来！信号的波形结构被仪器实时解析，竟然在频谱图旁边，自动生成了一幅不断闪烁、自我修正的简易空间坐标图！坐标图下方，一串由十六位数字和字母组成的字符串正在疯狂滚动变化！
小陈被陆燃的状态和屏幕上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但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扑到操作台前，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坐标记录中！动态密钥捕捉中！正在尝试稳定波形！陆先生，您…”
“继续！”陆燃低吼，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碎片内部那股冰冷能量反抗得越来越激烈，带着一种被亵渎般的暴怒，信息洪流的冲击也更加狂暴混乱。更多的画面碎片涌入脑海：断裂的机械触手、滴落着荧光液体的培养罐、一个旋转的、由无数齿轮和光带构成的徽记…
就在这时，分析仪屏幕上的动态密钥滚动速度骤然加快，变得一片模糊！坐标图也开始剧烈闪烁扭曲！
“不行！变化太快了！要跟不上了！”小陈急得满头大汗，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己经达到了极限。
陆燃眼中厉色一闪。他猛地一咬牙，将最后一股强大的精神念力狠狠刺入碎片核心！
“给我——定住！”
仿佛脑海深处响起一声无声的爆鸣！碎片剧烈地震颤起来，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那股冰冷的能量被陆燃这近乎蛮横的精神冲击强行压制了一瞬！
就是现在！
屏幕上的动态密钥滚动速度猛地一滞！十六位字符清晰地定格了零点五秒！
“抓到了！”小陈狂喜地按下了保存键！同时，那幅空间坐标图的闪烁也稳定下来，被仪器成功记录！
噗！
陆燃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溅落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触目惊心。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一步，单目镜从脸上滑落，摔在地上，镜片碎裂。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视野被一片浓郁的血色覆盖。
“陆先生！”小陈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过来扶住他。
陆燃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脑海深处的刺痛。他抹去嘴角的血迹，仅剩的左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被成功记录下来的坐标图和下方那串暂时定格的十六位密钥——**K7J4-R2T9-F5H8-V1M3**。
“坐标…密钥…”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力竭后的虚弱，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余烬。“位置…在…旧城区的…滨海市第三生物研究所…地下深层…”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地名，这是刚才信息洪流中最清晰的片段之一。
小陈看着屏幕上那个标注着“第三生物研究所（废墟）”的坐标点，以及那串复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钥，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他们通讯的锚点？还是藏身处？这密钥是用来干什么的？”
陆燃没有立刻回答，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目光扫过那串密钥。前世的一些破碎记忆被触动。这种格式…这种复杂的动态组合…他曾在滨海市临时军政府最高级别的加密指令中见过类似的影子！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核心的加密逻辑一脉相承！
“赵…锋…”一个名字几乎是下意识地从陆燃染血的唇齿间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个站在观察窗前、肩扛将星的模糊背影，与前世记忆中那个代表军政府前来接触、最终却带来背叛与灾难的冷峻军官形象，瞬间重叠！
果然是他！军政府的触角，比他预想的伸得更快、更深！而且，这信号背后隐藏的技术，尤其是那块碎片残留的诡异能量，绝不仅仅是军政府的手笔！有更危险的东西掺杂其中！
“立刻备份坐标和密钥！最高加密等级！”陆燃的声音不容置疑，“通知苏凝雪和雷刚，核心区集合！我们有‘客人’要拜访了！”
小陈看着陆燃染血的半边脸和那只紧闭的、不断渗出鲜血的右眼，心中骇然，但不敢有丝毫迟疑：“是！陆先生！我马上处理！您的眼睛…”
“死不了。”陆燃咬着牙，撕下作战服的内衬一角，草草按在剧痛的右眼上。温热的血液迅速浸透了布料。他仅剩的左眼，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穿透监控塔狭窄的窗户，投向旧城区那片被更深沉的黑暗笼罩的废墟方向。第三生物研究所…赵锋…还有那冰冷诡异的碎片能量…答案，或许就在那片被遗忘的死亡之地。
他推开小陈搀扶的手，强撑着站首身体，一步步向塔下走去。每一步都牵扯着脑海和眼窝的剧痛，但他的背影却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带着斩开一切迷雾的决绝。工厂区的灯火在脚下蔓延，而黑暗中窥视的眼睛和低语，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和…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