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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方菲既紧张又兴奋，也非常担忧。
她一晚上都在想父母离婚的事。
杨淑娣这么软弱的性格，到底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噩耗呢？她当初规划这件事的时候，是不是欠考虑？
可拖着也不是办法，万一拖到杨老二和于秀兰再生一个孩子，那不是打击更大？
方菲翻来覆去，一会儿睡，一会儿醒。
最后实在睡不着了，起来一看表，才凌晨5点，她只好起来拿起课本学习。
终于捱到了9点，小商店开门了，方菲披上羽绒服就下去打电话，给村委挂了一个电话，值班的人是袁静，她让方菲等一等，现在就去叫杨淑娣。
方菲又坐立不安地在小商店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电话响了，一接起来，对面传来了杨淑娣的声音，听着一点也不悲切。
“妈，怎么了？昨天那么着急找我，有啥事？”方菲急不可耐地问。
“没啥事，就看看你好不好。”杨淑娣的声音平稳，音调里含着淡淡的喜悦。
方菲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失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出事了。”
看来方老二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与考虑。
杨淑娣问：“家里能出啥事啊？最大的事就是你弟弟寒假作业没写完，被老师打回来写作业，不准他上课。”
方菲无语：“寒假那么长时间，他天天玩，你们也不管管？”
杨淑娣发愁地说：“咋管啊？我又没文化，他说写完了，我怎么检查？”
方菲就知道，杨淑娣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根本指望不上。她只好换一个话题：“我爸呢？”
杨淑娣说：“打工去了，初七就走了。”
提起方老二，杨淑娣的语气都是淡淡的，似乎不再上心。
方菲问：“他有没有再说让我嫁人的事？”
杨淑娣说：“天天在家唠叨，说你上学上野了，都不顾家了。等你下次回来，一定要把你嫁出去……”
方菲毛骨悚然，这爹是不能留了！必须赶紧把他打发出去！
杨淑娣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了：“你想嫁就嫁，不想嫁晚几年吧。
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了，嫁女为了换彩礼。
我也想通了，方杰以后的路，我们能帮就帮一点，帮不上忙就靠他自己了。
男子汉大丈夫，只要头顶有片瓦，怎么就不能活了？只要人正首，哪会找不到对象？”
方菲相当惊讶：“妈，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一首愁方杰娶媳妇的事，虽然他现在才初中。”
杨淑娣笑了：“我这几天不是上课了吗？
教课的老师说男女要平等，父母把儿女抚养到18岁，己经尽了全部的责任，子女成年之后的路，不应该由父母来负责，应该自己奋斗。我觉得说得挺有道理的。
什么都指着老鸟给叼食，那老鸟死了，小鸟不能生存啊。”
方菲感慨：“还是得学文化啊！你看你，精神境界都提升了。”
杨淑娣有点小小的骄傲：“可不是嘛！现在我天天在家抱着字典读报纸呢！
你上次说，让我去城里打工，我觉得挺好的。
等秋收完了，我去城里看看，听说城里当个保洁，几个月就能挣我们一年的钱呢！”
方菲说：“没这么夸张，但肯定比种地好得多。你既然想得通，那欢迎你来城里。毕竟未来的发展方向就是城市化。”
杨淑娣说：“我好像也听过这个词，老师说过，未来国家要发展城市，所有的机会都在城市！”
方菲笑了：“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你好好学知识，知识能涨见识，见识能换钱。
到时候，你跟我爸就不是一样思想境界的人了。”
杨淑娣笑得合不拢嘴：“到时候，我到城里找个老伴，一脚把你爸踢出去。”
方菲心想，这可不就是我给你规划的道路吗？你学文化才几天，眼界一下这么开阔了！
怪不得蒋老师说，一定要让农村妇女学习文化知识，这是惠及下一代乃至子孙后代的事。
两人愉快地聊了一会儿，杨淑娣说：“你现在工作挺好的吧？”
方菲说：“还算凑合，我打算边上学边工作，再学一点知识。”
杨淑娣问：“你去哪儿上学呢？”
方菲说：“湖澹大学。”
杨淑娣不知道这个大学是什么级别，嘱咐她：“学知识是挺好，你现在又工作又学习的，千万别累着了。”
母女俩人又说了一会儿，杨淑娣才挂电话。
方菲放下电话，小商店老大妈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你是湖澹大学的学生？”
方菲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旁听生。”混迹进去就算是学生了吧，反正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大妈有点糊涂：“什么是旁听生？”
方菲胡编乱造：“有一些学习，有特长，但是其他课目不达标，所以学校会破例允许他们进校听课，学自己感兴趣的学科。”
大妈肃然起敬，竖起大拇指：“那你厉害啊！别人都要学专业科目，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方菲遗憾地说：“可惜我们这样的，出来没毕业证啊，什么都没有。”
大妈一拍大腿说：“要什么毕业证，只要你有能力，去哪都行！”
方菲笑着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心里明白，大学文凭就是一块敲门砖，要是连这块砖都没有，那很多门都敲不开了。
90年代，很多有能力的人都需要把自己包装成高学历的精英，才能让企业刮目相看。
所以她打算先赚钱，赚够了，到时候出国镀一层金，回来就成了金光闪闪的精英了！
加入WTO之后，所有大城市都会对海外归国人士敞开大门，无论落户还是购房都享受优惠，到时候自己也能享受一把“海归”的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