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了琉璃灯!”
林若兮挥了挥包袱,“晚安呀小狼狗,明天见!”
她转身跑进屋,门“吱呀”一声关上。
叶昭站在院外,望着窗纸上晃动的影子,忽然听见腰间短刃发出极轻的嗡鸣。
他摸向怀里的玉简,三花齐绽的口诀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回屋时,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底。 叶昭蹲下身,摸出那枚青铜令牌——原本淡金色的光痕,此刻竟连成了完整的星图,和玉简里的纹路分毫不差。
窗外,有夜鸟扑棱着飞过,翅尖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万植纲目》哗啦翻页,停在“星陨灵田”那章。
叶昭推开门时,窗棂漏进的月光正落在案几上。
他脚步一顿——方才离开时明明吹灭了烛火,此刻案头却燃着半支残烛,昏黄的光里,一张浸透暗红的纸笺正摊开在《万植纲目》上。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炸开。
叶昭的指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扣住腰间短刃,却又在触及刀柄的瞬间顿住。
他屏着呼吸靠近案几,血腥味混着墨汁的腥甜钻进鼻腔,那行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蘸着血刻上去的:“叶家之人,速离此地”。
心跳声在耳中轰鸣。
叶昭的喉结动了动,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话:“昭儿,若有一日见着带血的东西,切记...”
话音戛然而止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他猛地攥紧纸笺,掌心被纸角划破也浑然不觉。
血书边缘还带着湿气。
他迅速转身检查门窗——木门闩得严实,后窗的铁栏也没被撬动的痕迹。
是谁能无声无息潜入?
叶昭摸向怀里的青铜令牌,冰凉的触感透过粗布衫贴在皮肤上,星图纹路在暗夜里泛着幽光,与血书上的暗红形成诡异的呼应。
“当年灭门...”他咬着后槽牙低声呢喃,指节捏得发白。
奶娘说过,叶氏遭劫那日,族中长老曾用血符传讯,但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他将血书塞进贴胸的暗袋,又把案头的《万植纲目》胡乱翻开,遮住残留的血渍。
第二日清晨,叶昭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截住了赵云。
外门弟子正蹲在井边洗着青冥宗的月白道袍,见他过来,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叶兄弟?
可是要问灵植交易的事?“
“倒不是。”
叶昭弯腰帮他捡滚到脚边的皂角,余光瞥见赵云腰间的青铜腰牌在晨光里泛着淡青,“昨日听陈老伯说,村东头的李婶夜里听见墙根有动静,您在宗门当差,可听说最近附近有什么...不太平?”
赵云的手顿了顿,皂角“啪嗒”掉进桶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袖口。
他左右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我前日去镇上报备商队行程,见着外门执事黑着脸训人,说最近有生面孔在咱们这一片打转。”
他搓了搓后颈,“具体什么人没说,但...你若在村里遇见穿灰布短打、脖颈有刀疤的,可得绕着走。”
叶昭的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他记得昨日送林若兮回客院时,墙根的狗突然狂吠了半刻,当时只当是夜猫子,现在想来... “谢赵兄提醒。”
他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转身往村西走时,眼角余光扫过村口的老柳树。
树后有片影子晃了晃,像是谁缩了缩脖子。
是林飞的人?
叶昭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
昨日那外宗弟子撞翻书案时,腰间挂的玄铁牌上刻着“苍梧”二字,苍梧宗与青冥宗向来不对付,他们盯着自己,莫不是为了灵田?
但血书... 他摸了摸心口的暗袋,脚步顿在药庐前。
陈阿婆的孙女小桃正踮脚摘屋檐下的干艾草,见他过来,脆生生喊了句“昭哥哥”。
叶昭蹲下身帮她捡掉落的草叶,余光瞥见药庐后墙根有半截带泥的鞋印——鞋尖上翘,是苍梧宗外门弟子常穿的云纹皂靴。
“小桃,昨日可见着生面孔来药庐?”
他声音放得很轻。
小桃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个穿灰衣服的伯伯,说要买止血草,阿婆没卖。”
她掰着手指,“他问阿婆‘村里是不是有个姓叶的小子’,阿婆说不认识。”
叶昭的呼吸一滞。
他摸出块桂花糖塞进小桃手心,起身时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是夜,叶昭在油灯下翻着从镇里书肆借来的《南疆异闻录》。
书页间夹着的幽冥花干瓣突然簌簌抖动,他猛地抬头——窗纸上映着一道影子,比常人要矮些,像是猫,又像是...人。
短刃出鞘的声音划破寂静。
叶昭反手掀开窗,凉夜的风灌进来,吹得灯芯“噼啪”炸响。
月光下,院角的青竹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除了被踩折的几株野菊,什么都没有。
但泥地上有新鲜的鞋印——和药庐后墙根的一模一样。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那枚鞋印。
云纹的弧度,前掌深后掌浅的压痕,正是苍梧宗外门弟子练步时特有的痕迹。
叶昭的瞳孔微微收缩,忽然想起昨日林若兮说的话:“我爹和青冥宗外门执事是老相识。”
或许该找林若兮问问苍梧宗的动静?
他刚要转身,袖口突然被什么扯了扯。
低头一看,是那枚青铜令牌,原本连成星图的光痕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明灭,像是在指引什么方向。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起几只夜鸦。
叶昭把令牌塞进怀里,目光落在床头那袋灵稻种子上。
灵田里的淬体草该抽穗了,可现在... 他摸出暗袋里的血书,在油灯下仔细查看。
血渍里混着极细的金粉,在火光下泛着碎星般的光——这是叶氏秘传的血符材料,只有族中核心子弟才知道。
“当年灭门的余孽,还是...来寻仇的?”
他低声呢喃,指腹轻轻划过“速离此地”西个字。
奶娘临终前说过,叶氏守护着封魔灵田,难怪...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些。
叶昭将血书重新收好,吹灭油灯时,目光落在桌上的《万植纲目》上——“星陨灵田”那页被折了个角,墨迹在黑暗里泛着幽光。
他忽然想起陈老伯。
老人在青禾村住了西十年,当年是他把奶娘和自己从山匪手里救下来的。
或许...该去问问他,这些年可曾见过带金粉的血书?
窗外,有片云遮住了月亮。
叶昭系好短刃,推开房门时,听见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那是苍梧宗弟子传递消息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