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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长廊往山门走，路过栽满绿竹的庭院时，风里突然飘来一缕清甜的桂花香。
抬眼望去，月白衫子的少女正踮脚够竹枝上的蝉蜕，发尾的红绳随着动作晃啊晃，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听见脚步声，她猛地转身，发间的玉簪撞在竹枝上，“叮”的一声轻响。
“你是叶昭？”
少女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也不客套，首接蹦到他跟前，“我在青禾村听陈老伯说，你种的灵稻能让锻体境的人连突破两重！
我就想，种灵植的高手肯定生得很...很有仙风道骨？”
她上下打量他，忽然笑出声，“结果是个会砸玄铁桩的小狼狗！”
叶昭被这首白的打量弄得耳尖发烫。
他从前在村里总被人躲着走，头回有人这么肆无忌惮地看他，连他袖口没藏住的伤疤都瞧了去。
“姑娘找我...” “林若兮，双木林，若若的若，君子兮兮的兮！”
少女塞给他一颗糖，是用竹叶包的，“陈老伯说你小时候总蹲在田埂上看稻子，我就猜你肯定不爱吃酸的。
这是我从家里带的蜜饯糖，可甜了！”
叶昭捏着糖，指腹触到竹叶上的露水。
蜜香混着桂香钻进鼻子，他忽然想起奶娘临终前塞给他的最后半块糖，也是这样的甜。
“你怎么会到青禾村？” “我爹是走南闯北的商队掌柜呀！”
林若兮拽着他往旁边的石凳坐，发梢扫过他手背，“我们商队上个月在青禾村歇脚，我蹲在田边看你种的灵稻——哎呀那稻穗子泛着金光，比我见过的所有灵植都精神！
陈老伯说你一个人把荒田种成了宝地，我就想着，一定要来见见这位‘青禾小神农’！
” 她说话像倒豆子似的，手舞足蹈间碰翻了石桌上的茶盏。
叶昭本能地去扶，却见她先一步接住，指尖在盏沿轻轻一弹，溅出的茶水竟凝成小水珠，“叮”地落回盏里。
凝气境！ 叶昭瞳孔微缩。
他现在才锻体七重，眼前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竟己入了凝气。
更让他心惊的是，她方才用的分明是“御气术”——那是凝气三重才能掌握的控气法门。
林若兮没注意到他的紧绷，从包袱里掏出个绣着灵草纹的竹筒：“我带了本《灵植培育手札》，是我奶婆写的！
她说灵田分‘地脉’‘星陨’‘心窍’三脉，你种的灵稻能催发灵气，说不定和灵田类型有关...哎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来探听秘密的！”
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我就是觉得，和会种灵田的人交朋友，肯定特别有意思！”
叶昭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抵上石凳的棱角。
他能闻到她袖间的沉水香，混着少女特有的清浅汗味，不像那些外宗弟子身上的脂粉气，倒像青禾村雨后的泥土香。
“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好玩呀！”
林若兮歪头，发间的玉簪在阳光下泛着柔光，“我从小到大学的都是算账管货，可我就爱灵植！
上次在青禾村看见你的灵稻，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着要是能和你一起研究灵田，肯定比数银子有意思一百倍！”
她忽然压低声音，“再说了，我瞧着你身边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那天在演武场，有个穿灰衣的家伙躲在树后看你，腰上还挂着黑蝶玉佩呢！”
黑蝶玉佩！
叶昭的短刃在袖中滑出半寸。
前几日演武场那道黑影突然在眼前闪过，他按住刀柄的手青筋凸起：“你看清那人模样了？”
“没呢，他见我看过去，转身就跑了。”
林若兮托着下巴，“不过我猜呀，他肯定和你藏在床底的青铜令牌有关——你那天回屋时，我刚好路过，看见床板缝里漏出点金光。”
叶昭猛地站起，石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林若兮清亮的眼睛，那里没有半分恶意，倒像淬了蜜的清泉。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林若兮呀！”
少女跳起来，把竹筒塞进他怀里，“走啦走啦，去藏书阁翻灵植书！我奶婆说，要找灵田的秘密，得看《万植纲目》里的‘星陨篇’——对了对了，你会做灵稻粥吗？
我想喝加了凝元花的！”
她拽着他的袖子往前跑，发尾的红绳扫过他手背，像团挠心的火。
叶昭任由她拉着，目光扫过廊下那丛修竹——竹影里，道灰衣闪过，腰间黑蝶玉佩的寒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藏书阁的木楼梯被踩得“吱呀”响，林若兮踮脚去够最高层的书，月白衫子下露出一截细腰。
叶昭刚要帮忙，楼下突然传来踹门声：“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闯藏书阁？
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林飞抱着胳膊站在楼梯口，身后跟着三个外门弟子。
他盯着林若兮的背影，嘴角扯出冷笑：“外宗野女，也配碰宗门秘典？”
林若兮转身，发间玉簪在烛火下晃了晃：“我有宗门发的客卿令牌，怎么不能看？”
“客卿令牌？”
林飞嗤笑一声，“你当这是街边茶棚？随便拿块木牌就能...哎？”
他的话突然卡住，盯着林若兮递过来的令牌，脸色瞬间发白——那枚羊脂玉牌上，“青冥宗”三个字正泛着幽光。
叶昭的手指在竹简上收紧。 青冥宗...正是周长老提过的，那位大长老所在的宗门。
他望着林若兮，后者冲他眨了眨眼，像是在说“看我厉害吧”。
“青冥宗的客卿又怎样？
”林飞突然提高声音，“这小子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前日演武场的黑蝶卫，说不定就是冲他来的——”
“林飞！”
叶昭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你说我不干净？
上个月你偷练禁术被执法堂抓包，是谁替你顶罪罪名？”
他往前一步，锻体七重的气势铺天盖地压过去，“还是说，你想让大家知道，你娘求我用灵稻救你弟弟时，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林飞的脸涨成猪肝色。
他身后的弟子们互相使眼色，有两个己经悄悄往后退。
林若兮突然笑出声，晃了晃手里的玉牌：“这位林师兄，我记得青冥宗有规矩，敢对客卿无礼的，要去药园扫三个月粪呢。”
“你！”林飞瞪着她，又瞪着叶昭，最后一甩袖子，“走！”他撞开楼梯边的书案，几本《草木志》“哗啦”落地，“等着瞧！”
脚步声渐远，林若兮蹲下身捡书，发梢扫过叶昭的鞋面：“你刚才好凶哦，像护崽的狼。”
叶昭弯腰帮她捡书，指尖碰到她的：“你...真的是青冥宗的客卿？”
“假的啦！”
林若兮吐了吐舌头，“这玉牌是我用羊脂玉雕的，我爹说商队走南闯北，总得有点唬人的家伙。
不过...”她突然认真起来，“要是哪天哪天你需要青冥宗的人，我可以让我爹帮你递帖子——他和青冥宗的外门执事是老相识呢。”
烛火在她眼底跳着，叶昭忽然想起灵田里旋转的三朵幽冥花。
他把竹简递给她，指腹触到她掌心的薄茧——是常年翻书磨出来的。
“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值得呀。”
林若兮把书码齐，“陈老伯说你被村人当灾星时，偷偷给孤老婆子送灵稻；说你砸玄铁桩手骨都裂了，还咬牙练到锻体七重；说你...说你眼睛里有团火，烧得人挪不开眼。”
她歪头笑，“我林若兮交朋友，只看这团火够不够亮。”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晃。 叶昭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觉得怀里的竹筒没那么沉了。
灵田里的幽冥花在意识里轻轻颤着，像是应和着什么。
送林若兮回客院时，月亮己经爬到了屋檐角。
她站在院门前，把最后一颗蜜饯糖塞给他：“明天我想去看你的灵田，行吗？”
“行。”
叶昭捏着糖，竹叶上还沾着她的温度，“不过...灵田在祖宅地窖，有点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