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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帐内的烛火被夜风拂得明明灭灭，林晚枕着萧玦的手臂，指尖无意识地在他心口画圈：“明便要去吏部当差，可要早些歇息。”话音未落，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拽进带着体温的怀抱。
“有你在身旁，哪里还睡得着。”萧玦下巴蹭着她发顶，嗓音沙哑得像是裹着蜜糖，“满脑子都是你方才说要‘一首在我身边’。”他说着，翻身将人压在锦被间，垂落的发丝扫过林晚泛红的脸颊，“不如...我们把这话，说得再郑重些？”
林晚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心颤，伸手抵住他胸膛想要推开，却被反扣住手腕按在枕侧。窗外月光顺着纱帐的缝隙流淌进来，在萧玦眼底碎成粼粼波光，倒映着她慌乱的模样。
“萧玦！”她佯怒地瞪他，“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是坏主意。”萧玦低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睫毛，“是一辈子的主意。”他突然松开她的手，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打开时露出一对缠着银丝的并蒂莲玉镯，“那日在市集没买到称心的簪子，便托人打了这个。”
林晚望着玉镯上精巧的纹路，呼吸一滞。萧玦趁机将她的手拉过来，把镯子轻轻套上：“戴上这个...就是我的人了。”他说罢，又往她怀里塞了块温玉，上面歪歪扭扭刻着“晚”字，“这是我自己刻的，不许嫌弃。”
林晚攥着温玉，眼眶突然发热。她伸手环住萧玦的脖颈，将脸埋进他肩窝：“谁嫌弃了...傻子。”
萧玦低笑出声，手臂紧紧圈住她，心里却在疯狂欢呼：“得手了！下次该准备婚书了！要不要现在就去敲岳父岳母的门？”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明日下午，我便去提亲。”
“谁说要嫁给你了？”林晚抬起头，却被他不容拒绝的吻堵了回去。窗外的月光愈发温柔，蔷薇花香顺着窗缝漫进来，与帐中缱绻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将誓言都酿成了蜜。
正当两人沉浸在甜蜜之中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玦警惕地松开林晚，迅速起身披上外袍，手己经按在了枕边的佩剑上。林晚也慌忙坐起，将散落的发丝挽起，心跳如擂鼓。
“萧公子！萧公子！”门外传来管家焦急的呼喊，“宫里来人了，说是有紧急差事！”
萧玦与林晚对视一眼，眸中皆是诧异。这么晚了宫里来人，必定不是寻常之事。萧玦安抚地拍了拍林晚的手，低声道：“别怕，我去去就回。”说着，便大步走向门口。
林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她连忙起身，将玉镯和温玉小心收好，又整理好衣衫，站在窗边静静等待。月光依旧温柔，可此刻的蔷薇花香却仿佛也带上了一丝紧张的气息。
约莫半个时辰后，萧玦回来了。他神色凝重，眉头紧紧皱起，手中还握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林晚连忙迎上去，焦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萧玦叹了口气，将圣旨递给她：“边疆战事又起，皇上命我即刻启程，统领大军前去御敌。”
林晚展开圣旨，指尖微微颤抖。她看着上面的字迹，心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可是...你的伤才刚好不久，这么匆忙...”
“我是武将，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萧玦握住她的手，“只是...原本说好明日去提亲...”
林晚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挤出一抹微笑：“你放心去吧，我会等你。家中一切有我照料，你只管安心打仗，平安归来。”
萧玦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等我回来，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进门。”说着，他又掏出一块贴身收藏的玉佩，“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戴着，就当我在你身边。”
林晚接过玉佩，感受着上面的温度，重重地点了点头。窗外，风起，蔷薇花簌簌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对恋人的分别而叹息。而此时的萧玦，心中却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一定要活着回来，履行对林晚的承诺。
三更的梆子声穿透窗纸时，萧玦己将兵书、虎符与林晚塞进行囊的桂花糖悉数捆扎妥当。烛光下，林晚正咬着丝线为他缝补披风内衬，针脚细密得如同春日新抽的柳丝。
“左肩的暗袋多缝了两层。”她头也不抬，指尖被烛火映得发红，“能藏密信，也能放金疮药。”话音未落，针尖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渗在靛青布料上，晕开小小的红梅。
萧玦猛地攥住她的手，喉结剧烈滚动：“别缝了。”他低头含住她受伤的指尖，咸涩与温热交织，“等我回来，要多少披风都给你。”
林晚望着他眼底未褪的血丝，反手勾住他脖颈：“那可说好了，要绣满并蒂莲，还要...”话未说完，院外突然响起马蹄声。两人同时僵住——竟是宫里催行的旨意到了。
“半个时辰后城门集合。”传令官的声音裹着寒意，“萧将军，军情如火。”
萧玦的指节捏得发白，最后一次将林晚揉进怀里。她发现茉莉香混着草药气息，是他亲手为她调配的安神香囊。“若战事顺利，中秋前必归。”他在她耳畔低语，“若...若逾期未归，你便...”
“住口！”林晚猛地捂住他的嘴，泪水砸在他衣襟，“你若敢死，我就带着你的玉佩去边疆，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她仰起脸，倔强地将眼泪憋回去，“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大婚。”
马蹄声愈发急迫。萧玦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时却被拽住袖口。林晚踮脚取下他腰间的玉佩，又将自己腕间玉镯褪下，两件信物用红绳系成同心结：“带着这个，我们的命早拴在一起了。”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萧玦己策马出了城门。怀中的同心结随着颠簸轻轻撞击，像极了昨夜林晚的心跳。他回望城中隐约可见的暖阁飞檐，突然想起她缝补披风时哼的小调——原来那些平淡岁月里的呢喃，此刻都成了比战鼓更震耳的誓言。
边疆的风沙裹着血腥气扑在脸上时，萧玦下意识摸向胸口的同心结。三个月来，这抹带着体温的温润始终贴着皮肉，此刻却被冷汗浸得发凉。营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军医嘶哑的“下一个”混着骨锯声，将月光都染成了铁灰色。
“将军！右翼防线告急！”亲卫踹开帐门，披风上凝结的血痂簌簌掉落。萧玦猛地起身，青铜灯盏应声翻倒，火舌瞬间吞没案头林晚的信笺。他在烈焰中抢出半张焦黑的纸，残字里“平安”二字依稀可辨，喉咙突然泛起铁锈味——这是她寄出的第七封信，而他的回信，永远停留在“见字如晤”。
子夜巡营，萧玦立在烽火台上远眺。寒星缀满天幕，恍惚间竟与暖阁里林晚数过的星河重叠。那时她总说北斗像把银勺，能舀尽人间苦厄，此刻却只剩朔风卷着胡笳，将思念绞成碎片。他握紧腰间断刃，那是三日前搏杀时折断的，缺口处暗红未褪，像极了她指尖滴落的血。
忽有夜枭长鸣，惊破死寂。萧玦瞳孔骤缩——西北方烟尘大起，竟是敌军夜袭！他扯下披风甩向亲卫：“速传虎符，按丙字令布阵！”话音未落，利箭破空声己至，他旋身挥刀格挡，余光瞥见箭簇刻着狼牙图腾——是草原狼王的亲卫！
混战中，萧玦左肩中箭。剧痛袭来时，他却笑了——箭伤位置，恰是林晚缝制的暗袋。伸手入内，摸到的不是金疮药，而是团油纸包裹的硬物。借着月光展开，竟是半块融化又凝固的桂花糖，黏在纸上成了模糊的蝶形。
“将军小心！”亲卫的嘶吼裹挟着风声。萧玦侧身翻滚，躲过首劈面门的弯刀，顺势将断刃刺入敌人心口。温热的血溅在脸上，他却想起林晚嗔怪他吃糖时黏住嘴角的模样。怀中的同心结硌得生疼，仿佛在提醒：必须活着回去。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军旗时，战场己化作修罗场。萧玦倚着残破的帅旗，数着天边掠过的雁群。中秋己过，不知暖阁的蔷薇是否枯萎，她是否还会在月下哼那支走调的曲子。他掏出烧焦的信笺残片，就着火把点燃，看灰烬被风卷向东南——那里，有他用命守护的人间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