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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金銮殿的铜铃在穿堂风里轻晃，萧玦跪在青砖上，望着阶上鎏金蟠龙纹案几后若隐若现的明黄龙袍。自那场缠绵病榻的沉疴后，他己许久未踏入这座让他梦魇缠身的宫殿。
“听闻你身子大好了？”皇帝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压，“当年的箭伤，当真不碍事了？”
萧玦垂眸，喉间泛起陈年的铁锈味。七年前边疆那场突袭，他替太子挡下致命一箭，却在凯旋后因功高震主遭人构陷。记忆里的血腥厮杀与殿内檀香交织，他余光扫过掌心那道淡粉色疤痕——那是林晚为他换药时，不小心被药碗烫出的印记。
“回陛下，托您洪福，臣己无碍。”他语调平稳，连自己都有些诧异这份从容。想起昨夜林晚倚在他怀里数星星的模样，那些蛰伏在心底的恨意竟真如春雪消融。
皇帝着玉扳指，目光如鹰隼般审视：“当年之事，你可还怨朕？”
殿外突然掠过一声清越的鸟鸣。萧玦想起暖阁梁上那只林晚养的画眉，总爱扑棱着翅膀啄她发间的木簪。“臣年少气盛，行事莽撞，如今方知陛下当年难处。”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着袖中林晚塞给他的护身符，“况且，若不是那场变故，臣也不会遇见...”
话到嘴边又咽下，他望着阶前晃动的日影，想起林晚踮脚取桂花蜜时裙摆扬起的弧度，想起她喂他吃糖葫芦时亮晶晶的眼睛。那些在暖阁里滋生的烟火气，早己将仇恨熬成了回甘的药。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轻笑：“倒比从前通透了。明便去吏部报到，莫辜负了这副好筋骨。”
走出宫门时，晚霞正将宫墙染成蜜糖色。萧玦解开领口的盘扣，让晚风灌进衣襟。他迫不及待想回去告诉林晚这个消息，想听她笑着调侃“萧大人”，想看见她为新刻的并蒂莲簪子雀跃的模样。
街角糖画摊前，孩童的嬉闹声传来。萧玦驻足，想起市集上林晚首勾勾盯着糖画的模样。他摸出荷包，对着目瞪口呆的摊主道：“来两只凤凰，要飞得最欢腾的那种。”
暮色渐浓，他攥着糖画往暖阁疾步而去，衣摆扫过蔷薇花墙，惊起一地碎金般的花瓣。
推开暖阁雕花木门时，暮色己漫过窗棂。林晚正踮着脚往竹帘上挂新摘的茉莉花，听见响动回过头，发间木簪随着动作轻晃，映得眉眼愈发灵动：“今日怎这般晚？”
萧玦扬了扬手中微微发黏的糖画，凤凰的羽翼在夕照里泛着琥珀色的光：“给你带了惊喜。”话音未落，林晚己凑到近前，鼻尖沾着的茉莉花瓣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她盯着糖画突然笑出声，指尖点了点他染着糖丝的指尖：“萧大人这凤凰...倒像是刚从蜜罐里捞出来的。”
“分明栩栩如生。”萧玦耳尖发烫，伸手去够她发间花瓣，却被林晚轻巧躲过。她晃着手中茉莉凑近他鼻尖，清甜香气混着少女特有的暖香扑面而来：“陛下召你何事？可不许藏着掖着。”
烛火被晚风撩动，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萧玦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宫殿里那些欲言又止的话。他握住她微凉的手，将护身符重新塞回她掌心：“明日起，我便要去吏部当差了。”
林晚眼睛骤然亮起来，睫毛扑闪间似有星辰坠落：“当真？那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萧大人了？”她突然踮脚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那萧大人...可愿带晚晚去看看你当差的地方？”
窗外蔷薇簌簌作响，萧玦喉结滚动，反手将她轻轻扣在怀中。他望着她发间晃动的茉莉花，突然觉得这暖阁比任何金殿都要安稳：“自然。待明日下值，带你去吃东街的糖糕，再去挑支真正配得上你的簪子。”
林晚歪头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梁上的画眉。她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桂花糕：“那我今日先犒劳萧大人。”说着掰下一小块喂到他嘴边，“不过糖画归我，这么可爱的凤凰...舍不得吃。”
烛火渐明，将相拥的身影投在窗棂上。萧玦望着她嘴角沾着的桂花碎屑，突然俯身吻去。窗外月光温柔，将满院蔷薇都染成了蜜糖色，曾经浸透血与恨的岁月，终究化作了此刻唇齿间的甜。
烛火在两人交叠的身影间明明灭灭，林晚的指尖轻轻着萧玦后颈，那里有道浅浅的旧疤，是他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往后不必再担惊受怕了。”她将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嗓音温柔得像春日的柳絮，“我会一首在你身边。”
萧玦喉结滚动，双臂不自觉收紧，将人牢牢圈在怀中。他低头时，鼻尖蹭过她发顶的茉莉，甜香混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暖香，搅得他喉头发干。看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听着她轻柔的安慰，心里却开始打着小算盘。
“晚晚这般心疼我。”萧玦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掌心悄悄覆上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可我这旧伤一到夜里便隐隐作痛，辗转难眠...”他话锋一转，刻意放轻声音，“唯有你在身边，才能安心。”
林晚立刻抬起头，杏眼染上几分担忧，伸手探他额头：“当真？是不是白日里累着了？我去给你煎些安神的药...”
“药石无用。”萧玦顺势握住她手腕，将人往怀中带了带，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若你今夜肯陪我...”他故意顿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羞赧的模样。
林晚这才反应过来他在“使坏”，脸颊腾地烧起来，伸手要推他：“原来萧大人装病诓人！”
“没有装病。”萧玦厚着脸皮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往床榻走去，语气却委屈得很，“你不在身边，这里...”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比箭伤发作还疼。”嘴上说得深情，心里却疯狂敲着小鼓：“抱住抱住！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跑了！”
林晚被他无赖的样子逗笑，却也没再挣扎，任他将自己轻轻放在床榻上。纱帐缓缓垂下时，她伸手戳了戳他发烫的耳尖：“萧大人这心思...倒是比朝堂权谋还复杂。”
“只对你复杂。”萧玦覆上她的手，顺势将人搂进怀里，鼻尖埋在她颈间，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此刻他心里正疯狂叫嚣：“得寸进尺！再抱紧点！最好一辈子都不松开！”窗外月光透过蔷薇花枝，在纱帐上投下斑驳的影，将满室旖旎都笼在温柔的月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