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雀大街上那场轰轰烈烈的社死式表白后,沈清宴连着三天没出府门,美其名曰“为情所伤,静养心神”。
实际上,他是被那个坑爹系统给吓的。
此刻,他正瘫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眯着眼享受着午后阳光。身旁俏丽的侍女小翠小声读着话本,另一个侍女小红则慢悠悠地打着扇。冰镇的酸梅汤放在手边,新摘的荔枝剥好了皮,整齐地码在白玉盘里。
这腐朽的封建贵族生活,真是该死的甜美。
沈清宴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头顶悬着一把叫萧琢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旁边还蹲着个随时准备发布社死任务的沙雕系统,他能在这里躺到天荒地老。
“小侯爷,您叹什么气呀?”小翠停下话本,关切地问。
“我在叹……”沈清宴幽幽道,“我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系统:呸!】
脑海里突兀响起一声鄙视,沈清宴嘴角一抽。行,这系统还有自动吐槽功能。
“清宴兄!”院门外传来一声咋咋呼呼的喊声,陆景明那个小胖子颠颠地跑了进来,满脸兴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他献宝似的捧上一个油纸包:“西市新开的桂花糕,甜而不腻,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沈清宴懒洋洋地捏起一块,味道确实不错。
陆景明凑过来,挤眉弄眼地低声问:“哎,我听说你那天……真给那萧琢玉送了手帕?”
沈清宴一口桂花糕差点噎在喉咙里,他瞪了陆景明一眼:“你听谁说的?”
“全京城都传遍了!”陆景明一脸崇拜,“都说你为了追求那寒门才子,不惜当街作诗,还赠了贴身信物!清宴兄,你真是……性情中人啊!”
沈清宴面无表情地把剩下半块桂花糕塞进他嘴里。
堵住你的嘴吧,我的傻儿子粉头。
这事迹传得越广,萧琢玉的刀磨得就越快。
他正心烦意乱,管家福伯就躬身前来通报:“小侯爷,侯爷让您晚上去主院用膳。”
沈清宴心里咯噔一下。
家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入夜,定远侯府主院灯火通明。
长长的紫檀木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燕窝、鱼翅、熊掌、鹿筋……奢靡得令人发指。
沈清宴坐在老爹沈啸天的下首,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他爹今天穿了一身暗紫色锦袍,腰间系着镶金玉带,努力做出慈父的模样,但那双时不时瞟向他的眼睛里,却透着精明和算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沈啸天终于忍不住了,他放下象牙箸,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地开口:“清宴啊,为父听说你前几日夜里去了贡院?怎么,身子骨没受凉吧?”
来了。
沈清宴放下汤碗,用帕子擦了擦嘴,抬起那张昳丽的脸,露出一抹天真又略带得意的笑:“爹,您就别担心了。我好着呢!”
“哦?”沈啸天身体微微前倾,“那……可有什么收获?”
这老狐狸,总算把尾巴露出来了。
沈清宴察觉到,他爹这是贼心不死,上次火烧书房让他打消了“偷”的念头,现在是想换个法子,从自己这里探口风,看看有没有别的舞弊门路。
他眼珠一转,戏精之魂再次熊熊燃烧。
“爹!您是不知道啊!”沈清宴一拍大腿,脸上瞬间容光焕发,仿佛中了五百万大奖,“我那天晚上去贡院,那可不是瞎逛!我是去拜考神,拜文曲星君!”
沈啸天一愣,显然没跟上儿子的脑回路。
沈清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三拜九叩,心诚则灵!文曲星君他老人家,真的显灵了!”
“胡说八道!”沈啸天皱眉呵斥,但眼神里却带上了一丝好奇。
“我没胡说!”沈清宴一脸委屈,“星君他老人家不仅夸我长得好看,有慧根,还为了让我开开窍,特意指引我借了一位才子的文章来看!爹,你是没看到那篇文章,写得那叫一个……好呀!”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做出无限回味的神情。
沈啸天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度堪比夜明珠。他急切地追问:“哦?是哪位才子?文章可还在?快拿来为父瞧瞧!”
“哎呀!”沈清宴跺了下脚,满脸懊恼,“看完我就还回去了呀!人家才子还要誊抄上交呢!我就是去沾沾仙气,哦不,文气!不能耽误人家前程嘛!”
他看到沈啸天脸上的光瞬间暗淡下去,又赶紧补了一句:“不过爹您放心!”
沈清宴挺起胸膛,一脸我己超神的骄傲表情:“我沾了那文气,感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星君还给我托梦了,说我这次科举,必中!”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描述自己如何被金光笼罩,如何感觉无数锦绣文章涌入脑海,如何预感到这次的考题自己全都押中了。说得是天花乱坠,神佛共舞,仿佛他不是去贡院走了一遭,而是去天庭开了个VIP会员。
沈啸天被他这一通神神叨叨的说辞给彻底整懵了。
他看看儿子那张说得眉飞色舞、不像作伪的脸,心里犯起了嘀咕。
说他胡扯吧,这几日儿子的行为确实透着一股邪门劲,总能歪打正着。
说他真开窍了吧,可这番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着调呢?什么拜考神,什么沾文气……这要是能行,还要寒窗苦读做什么?
一时间,老侯爷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难道……这世上真有此等捷径?还是我这儿子,疯得更彻底了?
沈清宴见他爹被自己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便趁热打铁,端起酒杯:“爹,您就等着我金榜题名,给咱们定远侯府光宗耀祖吧!来,儿子敬您一杯!”
沈啸天被他这么一打岔,满肚子的盘算都被搅乱了,只好端起酒杯,半信半疑地跟他碰了一下,心里却想着:看来首接偷窃别人成果的路子是行不通了,得另外想办法……花重金去买通考官,弄到题目?
一顿家宴,在沈清宴的插科打诨下,总算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回到自己舒适的卧房,沈清宴脸上的天真烂漫瞬间消失无踪。
他成功地暂时转移了老爹的注意力,让他从偷策论的死路上拐了个弯。但沈清宴很清楚,这根本没有解决问题。
老爹的作死之心,就像那烧不尽的野草,春风一吹,又会以另一种方式冒出来。从偷变成买,性质同样恶劣,一旦败露,下场不会有任何区别。
必须想个办法,让他彻底断了这些歪门邪道的念想。
同时,萧琢玉那边……
沈清宴想起那团被自己抢走,至今还藏在枕头下的策论初稿。
这玩意儿还没送还给正主。
而科举的最后呈卷时间,就快到了。
必须确保这份能让萧琢玉一飞冲天的策论,安安全全,一字不差地送到考官手中。
沈清宴感到一阵头大,这保爹又保B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