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张了张嘴,对上林霁清亮的眼睛,昨晚那种心跳失序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懊恼地抓了把头发,避开林霁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那个,你没感冒吧?”
林霁看着他,没说话。晨光落在江屿有些发红的耳廓上。几秒后,林霁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江屿看着林霁挺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汗湿。他烦躁地捶了一下廊柱,转身冲进厨房,抓起温着的吐司,狠狠咬了一口,却觉得食不知味。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还在固执地提醒着他什么。
变化是微小的,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无声无息地改变着水面的倒影。
江屿不再翻窗了。一连几天,他都是规规矩矩地走正门,穿过连廊,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林霁的房门口,敲门,然后一起上学。动作有点僵硬,眼神也总是不太敢在林霁脸上停留太久。
林霁递过去的牙刷,他接得飞快,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触碰。单车后座上,林霁环着江屿腰的手臂,似乎也松了那么一点点。放学路上,两人之间的沉默比以前多了一些,不再是那种舒服的沉默,而是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
课间操时,前面的同学做错动作往后了靠一点,江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动作大得差点撞到后面的同学。他有些慌乱地瞥了一眼队伍前排的林霁,林霁正跟着节拍做着伸展运动,侧脸平静无波,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午休时间,江屿趴在课桌上,脸埋在臂弯里。林霁坐在旁边,安静地写着作业。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江屿蓬松的头发上跳跃。林霁的目光落在江屿露出的半截后颈上,那里有一颗很小的、浅褐色的痣。他看了几秒,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歪斜的线。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热身跑时,江屿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踩到了前面同学的鞋跟,两人一起摔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塑胶跑道上,火辣辣地疼。
“江屿!没事吧?”体育老师跑过来。
江屿龇牙咧嘴地坐起来,卷起裤腿,膝盖上己经擦破了一大片皮,渗着血丝。
“去医务室处理下!”老师吩咐道。
林霁几乎在老师话音落下的同时就站了出来:“老师,我陪他去。”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校医让江屿坐在椅子上,自己去拿碘伏和纱布。
林霁站在一旁,看着江屿膝盖上那片刺眼的擦伤,眉头微蹙。他忽然转身,走到医务室角落存放学生健康档案的铁皮柜前——他知道备用体温计就放在最上面一层。他踮起脚,指尖准确地探向柜顶的角落。
那里空空如也。
林霁的手顿在半空。他记得很清楚,上周来量体温时,那支老式的水银体温计就放在那里。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身走回江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