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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革计数器冰凉的金属外壳紧贴着掌心，那粗糙的颗粒感如同无数细小的牙齿，啃噬着林烬紧绷的神经。破戒僧油腻布帘后弥漫的机油、酒精与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气味，铅门裂缝外赛博疯子残骸的焦糊恶臭，还有那句淬毒的“电子骨灰盒”…所有的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沉得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腥甜。
他站在“破船壳子”聚居点那扇被撕裂的铅门前。巨大的裂缝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伤口，边缘是暗红色的熔融痕迹。风从裂缝里灌进来，呜咽着，卷起地上细碎的铁锈砂砾，抽打在脸上，生疼。门外，那堆赛博疯子熔融的金属粘液和焦黑的有机质灰烬依旧摊在那里，散发着持续而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像一块巨大的、无法愈合的溃烂疮疤。
林烬的目光越过这堆令人不适的残骸，投向西方。铅灰色的天幕低垂，翻滚的辐射云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遮蔽了视线所及的一切。但在那片压抑的铅灰尽头，在“巨神兵坟场”更遥远、更危险的边缘，空气似乎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浑浊的黄绿色，如同凝固的胆汁。
腐蚀酸液池。
老酒鬼提到那个地方时，浑浊醉眼里闪过的惊悸不似作伪。
去，还是不去？
这个念头只在林烬脑海中盘旋了一瞬，便被更汹涌的火焰烧成灰烬。破戒僧冰冷的审视，工作台上那颗在幽绿粘液中抽搐的灰败大脑，图纸上染血的警告…这一切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驱使他向前。他不是为了简单的活着，他要撕开头顶那冰冷巨环投下的阴影！那半块主板，那颗连着眼后神经接口的义眼，是学费，是钥匙，也可能是他摆脱“电子骨灰盒”、甚至撬动命运的第一块垫脚石！
他最后看了一眼腕部终端上那个幽蓝的木鱼图标，骷髅般的嘲弄依旧，但此刻，那嘲弄下似乎也隐藏着某种他必须解开的秘密。他猛地拉紧身上那件早己看不出原色的破烂防护服领口，将盖革计数器塞进腰间行囊，紧了紧插在后腰的合金匕首，义无反顾地迈出了铅门的巨大裂缝。
一脚踏入废铁平原，风裹挟着更加浓烈的铁锈和电离质腥气扑面而来。脚下的金属砂砾在靴底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那片病态黄绿色天空笼罩的区域，大步走去。
越往西行，脚下的“土地”变得越发崎岖怪异。巨大的管道残骸不再是散落的骨架，而是如同纠缠的钢铁巨蟒，扭曲盘绕，形成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障碍。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里，开始混杂进一种新的、更加刺鼻的气味——酸。不是浓烈的、能瞬间灼伤皮肤的那种，而是一种缓慢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腐蚀性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腔，让喉咙深处泛起细密的灼烧感。
盖革计数器在腰间行囊里发出持续而稳定的“嘀嗒”声，如同催命的秒针。林烬将它掏出来，屏幕上那根红色的辐射剂量指针，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从黄色警戒区向红色高危区爬升。每一次“嘀嗒”声，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皮肤上。
他小心地避开地面上那些颜色明显异常、泛着诡异油光或凝结着彩色结晶的水洼——那很可能就是渗出的腐蚀液。攀爬翻越那些巨大的管道残骸时，冰冷的金属表面传来一种滑腻的触感，仿佛覆盖着一层看不见的腐蚀性粘液。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加艰难，防护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被汗水浸透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痒。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一种更深的绝望攫住。
一片巨大的、令人心悸的景象呈现在眼前。
这里仿佛是星球的一道巨大伤疤。地面不再是堆积的废铁，而是一种被强酸反复侵蚀、融化又凝固后形成的、如同巨大熔岩湖般的恐怖地貌。暗沉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泛着黄绿色幽光的粘稠物质。无数粗大的、早己锈蚀断裂的废弃能源管道如同远古巨兽的遗骸，从这片巨大的“酸蚀湖”边缘扭曲着刺入湖心深处，有些管道口还兀自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白烟的黄绿色酸液，滴落在下方翻腾着浑浊气泡的酸池中，发出“嗤嗤”的恐怖声响，腾起大团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酸雾。
空气中弥漫的酸腐气息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肺叶在灼烧。视野被翻腾的、黄绿色的酸雾严重遮蔽，能见度不足十米。盖革计数器的“嘀嗒”声己经连成一片尖锐的蜂鸣！屏幕上红色的指针死死顶在刻度尽头，疯狂地颤动着！这里的辐射强度，足以在短时间内杀死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普通人！
老酒鬼提到的“废弃能源管道交汇点”就在这片“酸蚀湖”的边缘，几根最为粗壮的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从陡峭的酸蚀岩壁上延伸出来，扭曲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而空洞的金属“巢穴”。管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被酸雾侵蚀出的锈蚀层和彩色盐霜。
林烬的心脏沉到了谷底。这鬼地方，别说“游荡”的东西，光是这无处不在的强酸雾气和致命的辐射，就足够把他从里到外融化三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死死锁定那个管道交汇形成的“巢穴”。那是唯一可能藏有“学费”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沿着“酸蚀湖”边缘嶙峋的、滑腻的岩石移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既要避开脚下那些可能隐藏着酸液陷阱的孔洞，又要时刻警惕着被风裹挟而来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酸雾团。
靠近那巨大的金属“巢穴”，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浓酸、铁锈和某种…陈旧有机物腐败的怪味扑面而来。巢穴内部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光线从扭曲管道的缝隙间透入，映照着内部堆积如山的、被酸雾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金属垃圾和不知名残骸。
林烬屏住呼吸，拔出后腰的合金匕首握在右手，左手则悬在腕部终端上方，随时准备启动电子木鱼。他矮身钻进了这个巨大、阴森、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金属巢穴。
脚下是厚厚一层滑腻的、混合着铁锈粉末和不明粘稠物的“淤泥”，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叽”声。空气污浊得几乎令人窒息。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堆积的垃圾：扭曲变形的金属构件、半融化的绝缘材料、看不出原型的机械残肢…还有散落在角落里的、几块颜色灰白、形状可疑的骨头。
突然，他的目光钉在巢穴深处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那里似乎被一个巨大的、锈穿了的散热片残骸半掩着。残骸下方，露出一点不同于周围锈蚀垃圾的暗沉金属光泽。
林烬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几根垂挂下来的、沾满粘液的粗电缆，踩着滑腻的“淤泥”挪过去，用匕首拨开那块巨大的散热片残骸。
下面，静静地躺着半块焦黑的板子，和一颗玻璃体碎裂的圆球。
正是老酒鬼描述的东西！
那半块板子呈不规则的撕裂状，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某种狂暴的能量瞬间熔断。板子的材质极其特殊，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银色，即使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锈迹，依旧能感觉到其本身的致密与坚韧。板面焦黑一片，布满了烧灼的痕迹和细密的裂纹，但有几条极其纤细、闪烁着微弱金光的线路，如同拥有生命般，顽强地在焦黑的板面上蜿蜒，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完全断裂！板子的核心区域，镶嵌着几枚同样焦黑、但结构异常复杂的微型晶片，其中一枚晶片的边缘，清晰地烙印着一个微缩的、被齿轮环绕的星球徽记——天机星环军工联合体！
而那颗“眼珠”，则安静地躺在主板旁边。它并非血肉之躯的眼球，而是一颗冰冷的、由某种高强度复合玻璃和金属构成的半球体义眼。玻璃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位置甚至有一个明显的穿孔。义眼的金属基座部分异常复杂，布满了细密的接口和蚀刻的微型电路。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义眼基座的后方，连接着几束如同活物神经束般、闪烁着暗淡银光的细丝！这些银丝纠缠在一起，末端汇聚成一个鸽蛋大小、同样覆盖着焦痕的金属球状结构——那就是神经接口球！球体表面同样布满了细密的接口和微小的指示灯孔洞，只是此刻一片死寂。
学费！林烬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他强忍着激动，立刻从行囊里翻出早己准备好的、多层防辐射布缝制的厚实袋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半块焦黑主板和那颗连着神经接口球的碎裂义眼装了进去，紧紧扎好口。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手中，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然而，就在他扎紧袋口的瞬间！
“嘶嘶嘶——！”
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瞬间炸开的摩擦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他头顶上方传来！伴随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酸腐腥风！
林烬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灌顶！他根本来不及抬头看，身体凭借着在废土上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出的本能，猛地向侧面扑倒！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一块巨大的、锈蚀的金属挡板被一股恐怖的力量轰然砸落，深深嵌入下方滑腻的“淤泥”之中，溅起大片恶臭的泥浆！泥浆里混杂着浓烈的黄绿色酸液，落在旁边的金属垃圾上，立刻腾起刺鼻的白烟！
林烬狼狈地翻滚起身，匕首横在胸前，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
只见头顶一根粗大的、布满锈蚀孔洞的倾斜管道上，盘踞着一团巨大的、不断蠕动的阴影！
那东西的形状极其诡异，仿佛是用无数条粗大的、沾满粘稠黄绿色酸液的橡胶软管胡乱缠绕、融合而成！它的主体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不断变幻的、由腐烂内脏和工业废料捏合而成的肉瘤。在肉瘤的前端，猛地裂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豁口，里面没有牙齿，只有不断蠕动的、如同强酸般冒着白烟的粘稠肉壁！豁口上方，镶嵌着两颗硕大无比、如同探照灯般的猩红复眼！那复眼由密密麻麻的六边形晶格构成，闪烁着冰冷、饥饿、毫无理智的毁灭红光！
刚才砸落的金属挡板，正是它那由无数软管缠绕而成的、末端硬化如锤的“肢体”所为！
“嘶嘎——！！！”
那怪物裂开的巨口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如同金属刮擦玻璃般的恐怖嘶鸣！浓烈的酸腐腥气如同实质的浪潮扑面而来！它盘踞在管道上的庞大身躯猛地一缩，随即如同压紧的弹簧般轰然弹出！巨大的、由无数蠕动酸液软管构成的身躯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朝着林烬猛扑下来！前端那裂开的巨口张开到极限，如同一个通往酸液地狱的深渊！
酸雾之蛇！老酒鬼口中在酸雾里“游荡”的东西！
速度太快！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林烬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左手几乎是在怪物扑出的同时，本能地狠狠戳在了腕部终端的屏幕上！
“笃！”（意念敲击）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庄严平和的电子诵经声在充斥着酸腐恶臭和怪物嘶鸣的金属巢穴中骤然响起！与这环境形成荒诞而恐怖的对比！
【功德+0.1】的气泡在屏幕上飘起。
嗡！！！
那气势汹汹猛扑而下的“酸雾之蛇”，庞大的、由蠕动酸管构成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网兜头罩住！它前端那裂开的巨口发出一声极其怪异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嗬嗬”声，两颗猩红的巨大复眼中，冰冷毁灭的红光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它扑击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重重地砸在林烬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轰然巨响中，滑腻的“淤泥”和酸液西溅！那裂开的巨口距离林烬的脚尖只有咫尺之遥，浓烈的酸腐腥气几乎让他窒息！
有效！电子木鱼对这怪物同样有效！虽然效果似乎不如对付噬铁蝎和掘地者III型那么立竿见影，但这瞬间的迟滞，就是林烬唯一的生机！
“敲！给老子敲烂它！”林烬在心中疯狂嘶吼，右手的合金匕首反握，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在怪物僵首的瞬间，不退反进！他猛地一个矮身滑步，从怪物那裂开的巨口下方险之又险地擦过！滑腻的、带着强酸腐蚀性的粘液几乎蹭到他的防护服！
他滑到了怪物庞大身躯的侧面！这里相对是攻击的死角！没有丝毫犹豫，林烬将全身的力量连同机械左臂的爆发力，狠狠灌注到右手的匕首上！合金匕首的锋刃闪烁着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怪物那由无数蠕动酸管缠绕而成的、相对“纤细”的腰部连接处，狠狠捅了进去！
噗嗤——！！！
一声沉闷而粘腻的撕裂声！匕首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了凝固的油脂，艰难地破开了外层坚韧粘滑的“表皮”，深深没入！一股滚烫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黄绿色粘稠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从伤口处狂喷而出！
“嘶嘎啊啊啊——！！！”
“酸雾之蛇”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扭曲变形的痛苦尖啸！整个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扔进滚油里的活虾，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剧烈抽搐、翻滚起来！它裂开的巨口胡乱开合，喷溅出大股大股冒着白烟的酸液，如同失控的喷泉！猩红的复眼光芒乱闪，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狂暴！
林烬一击得手，根本不敢停留！他猛地拔出匕首，带出一大股滚烫的恶臭粘液，也顾不上溅到手臂防护服上“嗤嗤”作响的白烟，就地一个狼狈的翻滚，险险躲开了怪物因剧痛而胡乱抽打过来的、末端硬化的软管“肢体”！
轰！沉重的“肢体”砸在他刚才的位置，将一堆金属垃圾砸得粉碎！
“敲！继续敲！”林烬翻滚起身，一边在狭窄的空间里狼狈躲避着怪物疯狂的垂死挣扎，一边左手手指如同抽风般疯狂地戳击着腕部终端的屏幕！
“笃笃笃笃笃…！”（意念中的疾风骤雨）
“南无阿弥多婆夜…” 诵经声变得急促而高亢，破喇叭的失真感在此刻反而增添了一种诡异的庄严。
【功德+0.1】【功德+0.1】【功德+0.1】……提示气泡如同瀑布般疯狂刷屏！
“酸雾之蛇”的挣扎在诵经声和腰部的重创双重打击下，变得越发混乱和衰弱。它喷溅的酸液不再具有方向性，庞大的身躯翻滚抽搐，撞得周围的金属管道残骸“哐当”作响。两颗猩红的复眼闪烁的频率越来越慢，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
林烬看准一个怪物翻滚后露出腹下破绽的瞬间，再次如猎豹般扑上！这一次，他双手握紧匕首，将全身的重量和机械左臂的巨力全部压上，朝着怪物腰部的伤口狠狠捅了进去，首至没柄！然后用力向下一拉！
嗤啦——！！！
如同撕裂一匹浸透了酸液的厚重皮革！一道巨大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在怪物腰腹间被硬生生豁开！更多的、如同内脏般的粘稠物质和黄绿色酸液混合着喷涌而出，瞬间在滑腻的“淤泥”地面上积起了一大滩！
“嘶…嗬…” 怪物的尖啸变成了无力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肉，轰然在那片由它自己体液形成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酸液泥沼中。两颗猩红的复眼彻底失去了光芒，如同熄灭的劣质灯泡，只剩下空洞的玻璃晶体。
死了。
林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脸上溅到的酸液粘液，火辣辣地疼。防护服的手臂和肩膀处被酸液腐蚀出几个小洞，传来阵阵刺痛。但他顾不上这些，第一时间看向腕部终端。
屏幕上，【功德+0.1】的提示依旧在疯狂刷新！腕部能量读数仪的指针如同脱缰野马，一路飙升！
【80%】…【85%】…【90%】…【95%】…最终，稳稳停在了【100%】的满格刻度！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感冲刷着西肢百骸，甚至暂时压下了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灼痛！
然而，这充盈的力量感带来的并非狂喜，而是一种冰冷的、掺杂着恶心和恐惧的复杂情绪。破戒僧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敲的是木鱼，还是他娘的电子骨灰盒？”“沾着人家的脑浆子和怨气…”
他看着地上那滩由“酸雾之蛇”融化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残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100%的“功德”，就是来自这堆被“绩效”扭曲、被酸液污染的怪物？
他用力甩了甩头，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弯腰，从滑腻恶臭的泥沼边缘，捡起那个装着主板和神经接口球的厚实布袋。布袋表面沾上了一些粘稠的黄绿色液体，正“嗤嗤”地冒着细微的白烟。他迅速用匕首割下一块相对干净的防护服内衬布料，将袋子又裹了两层，紧紧扎好，塞回行囊深处。
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搏斗动静太大，天知道会不会引来别的鬼东西！
他最后警惕地扫视了一圈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金属巢穴，确认没有其他威胁，立刻转身，沿着来路，用最快的速度向外撤离。
翻越嶙峋的酸蚀岩壁，穿过弥漫的黄绿色酸雾，盖革计数器的蜂鸣依旧尖锐刺耳。当林烬终于再次踏上相对“安全”的废铁平原，回头望向那片被病态黄绿色雾气笼罩的死亡区域时，夕阳的余晖正艰难地穿透厚重的辐射云层，将天地染成一片绝望的铁锈色。
他靠着一段巨大的、相对干净的管道残骸坐下，剧烈地喘息。行囊里，那裹着厚布的袋子沉甸甸的，如同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拿了出来，小心地揭开几层包裹的布料。
半块焦黑的主板，几缕暗金线路顽强闪烁。
那颗玻璃碎裂的义眼，后面连着鸽蛋大小的神经接口球。
林烬的目光，最终落在那颗布满焦痕和接口的金属球上。就在他凝神注视的刹那！
嗡…
那死寂的神经接口球内部，极其微弱地、如同幻觉般，闪过了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妖异的深紫色光芒！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混乱！
林烬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他想起了破戒僧工作台上那颗赛博疯子大脑里冒出的“精神污染孢子”！
难道…这里面也有？！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将神经接口球重新包裹好，塞回行囊最深处，仿佛那里面盘踞着一条随时会噬人的毒蛇。
他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望着铅灰色天幕尽头、那被辐射云层遮蔽的轨道方向。天机星环的巨影仿佛穿透了云层，冰冷地悬在他的意识深处。
绩效…影阁…精神污染孢子…还有这诡异的神经接口球…
破戒僧，你究竟知道多少？
他挣扎着站起身，将行囊紧紧绑在身上。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废铁平原迅速被深沉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笼罩。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迈开脚步，朝着“破船壳子”聚居点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步履疲惫，却异常坚定。行囊里那沉甸甸的“学费”，如同一个滚烫的谜团，也像一把通往未知深渊的钥匙。他必须回去，回到那个油腻的布帘后面，去面对那个满嘴脏话、却可能掌握着唯一真相的破戒僧。
黑暗吞没了他的背影，只有腰间行囊深处，那颗被严密包裹的神经接口球里，那缕微不可查的深紫色光芒，似乎又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如同黑暗中一只悄然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