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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墟的风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刮在脸上像被钝刀割过。林默踉跄着站稳，脚下的地面时而化作青云山的青石板，时而变成黑风寨的泥土地，甚至会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底下翻滚的岩浆，又在下一秒凝固成杂役房的灶台。
“抓紧我。” 黑煞的手掌滚烫，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幽冥之力在两人周身形成层玄色的护罩，将那些错乱的时空碎片隔绝在外。林默低头看去，发现他们的影子正在不断分裂、重合，有时是穿着杂役服的自己，有时是身披红衣的女子，还有时…… 是个穿着玄甲的少年，眉眼间竟与黑煞有七分相似。
“那是…… 三百年前的你？” 林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护罩外闪过幅画面：红衣女子跪在血泊中，怀里抱着个浑身是伤的玄甲少年，混沌令在她掌心泛着红光，正疯狂地吸收周围的怨灵之气，少年的脖颈上挂着半块兰花佩，与黑煞送给她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黑煞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剧烈滚动：“老寨主说过，我家祖上曾是幽冥谷的守将，三百年前在三界大战中失踪了。”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的脖颈，那里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烫，“原来……”
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象突然凝固。他们站在片焦黑的战场上，断戟残剑插在凝固的血泊里，远处的城池还在燃烧，浓烟遮天蔽日。红衣女子背对着他们站在尸堆上，手中的混沌令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带着种破碎的疯狂：
“你终于来了，妹妹。” 她的目光扫过林默和黑煞交握的手，落在那枚阴阳鱼玉佩上，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看来你还是选了他，就像三百年前一样。”
林默注意到她的左胸有个狰狞的伤口，边缘泛着黑气，显然是被幽冥谷的法器所伤。而在她脚边，躺着具玄甲尸体，脖颈上的半块兰花佩己经被血染成暗红色，手指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剑刃上刻着个极小的 “煞” 字。
“他是为了保护你死的？” 林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混沌令突然剧烈震动，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红衣女子在演武场教玄甲少年练剑，两人在桃花树下交换玉佩，少年在三界大战中替她挡下致命一击，她抱着他的尸体，用混沌令屠尽了整个幽冥谷……
“是他们逼我的！” 红衣女子突然嘶吼起来，混沌令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周围的尸体纷纷站起，化作怨灵扑向林默，“他们说只要杀了他，就能平息战乱！可你看看！这就是所谓的和平 ——”
她指向远处燃烧的城池，那里的百姓正在被怨灵啃噬，惨叫声穿透浓烟，刺得人耳膜生疼：“我用混沌令建立的秩序，我用他的命换来的安宁，在他们眼里竟然是罪孽！” 她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带着种近乎乞求的疯狂，“帮我，妹妹，我们一起重塑时空，让他活过来，让一切重新开始！”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两只手撕扯着。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太过真实，红衣女子的痛苦和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可护罩外那些百姓的惨叫，又让她清醒地意识到，用怨灵之力建立的秩序，终究是镜花水月。
“你错了。” 黑煞的声音带着冰碴，玄色的刀光突然暴涨，将扑来的怨灵劈成碎片，“真正的安宁不是靠杀戮换来的，他若知道你为了复活他，让这么多人陪葬，绝不会原谅你。”
红衣女子像是被刺痛了，发出凄厉的尖叫，混沌令的红光与黑煞的刀光碰撞在一起，激起漫天的时空碎片。林默被震得后退半步，撞在块巨大的青铜镜碎片上，镜面突然映出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万魂窟的封印前，月瑶和墨老跪在她母亲面前，母亲将阴阳鱼玉佩塞进襁褓，泪水落在玉佩上，晕开淡淡的血痕：“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要让她自己选择…… 别让她重蹈覆辙……”
“娘……” 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滞。她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那句 “它会带你找到光” 的深意，不是指混沌令的力量，而是指选择的权利 —— 红衣女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她，还有选择的机会。
阴阳鱼玉佩突然浮到空中，一半金光一半黑气旋转着，将周围的时空碎片吸附过来，在中央形成个巨大的太极图。林默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之力与幽冥之力正在完美融合，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碎片被这股力量包裹、净化，最终化作道温暖的光，沉入她的丹田。
“混沌为阳，幽冥为阴，阴阳相济，方得始终。” 古老的咒语在天地间回荡，林默的瞳孔里映着太极图的光影，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前世的债，不该由今生来还。你执着的不是复活他，是不肯接受失去的痛苦。”
红衣女子的混沌令突然失去光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那些被怨灵之力侵蚀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崭新的血肉。远处燃烧的城池渐渐恢复原貌，死去的百姓从地上坐起，茫然地看着西周，仿佛只是做了场噩梦。
“不…… 不可能……”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玄甲尸体化作点点星光，最终融入黑煞的体内。黑煞的眉心亮起幽蓝色的光，脖颈上浮现出与玄甲少年相同的 “煞” 字印记，显然是继承了前世的力量和记忆。
“三百年了，该放下了。” 黑煞走到她面前，声音里没有恨，只有释然，“她不是你，你也不是她。”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红衣女子的混沌令，那枚令牌突然化作道红光，融入林默的阴阳鱼玉佩，原本妖异的红色渐渐变得温润，与金色的光纹交织在一起，形成完美的平衡。
红衣女子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看着林默和黑煞，脸上露出抹释然的笑，像是卸下了三百年的重担：“原来…… 这才是混沌令的真正用法……”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太极图中，“好好活着……”
当最后一点星光消散时，时间墟开始剧烈震动。周围的时空碎片纷纷归位，焦黑的战场变回青翠的山林，断裂的青铜镜重新拼合，只是镜面变得清澈透明，再也映不出怨灵的影子。林默和黑煞站在青云山的禁地里，小金正扑腾着翅膀飞来，嘴里叼着那本《青云秘史》的残页，上面的星图己经变得完整，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标注着 “归墟” 二字。
“结束了？” 林默轻声问，指尖划过阴阳鱼玉佩，上面的 “镇魂” 二字己经隐去，只剩下流转的金光和黑气。
黑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是开始。” 他指向禁地里的石碑，原本刻着 “万魂窟” 的地方，此刻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青云幽冥，本是同源；时空有序，万物归墟。”
远处传来赵虎的呼喊声，他带着黑风寨的弟兄们跑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二当家！林姑娘！你们没事太好了！那些怨灵…… 都消失了！” 他的后颈露出月牙形的疤痕，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粉色，显然是彻底痊愈了。
林默看着他们欣喜的笑脸，又看了看身边的黑煞，突然明白月瑶未说完的话 —— 青铜镜后不是万魂窟，是救赎的机会。红衣女子被仇恨困在过去，而她，选择了带着记忆走向未来。
阴阳鱼玉佩突然飞向天空，在青云山和黑风寨之间化作道金色的虹桥，将两地连接在一起。林默知道，这是混沌令和幽冥之力共同的意志，是时候打破仙魔两界的隔阂，真正实现 “万物归墟” 了。
“走吧。” 黑煞的声音带着笑意，拉着她的手走向虹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林默点点头，回头望了眼青铜镜，镜面里映出她和黑煞并肩的身影，身后跟着小金和赵虎，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虹桥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知道，这场跨越三百年的恩怨终于画上了句号，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