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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灯将苏砚的身影拉长投在墙纸上，如同困在琥珀里的飞蛾。七张泛黄的纸片在橡木桌面铺开，边缘带着锯齿状的撕裂痕迹。他左手镊子夹起最大那片，就着灯光调整角度——"舞台润滑油"三个字在纸面浮肿溃烂，墨迹边缘晕开油渍的虹彩。
"司法鉴定确认，"视频窗口里楚月推了推眼镜，"这些碎片来自阮青亲笔遗嘱。"
她身后书架摆着《法医文书学》，书脊投下的阴影切割着她凝重的脸："但关键页被酸性液体腐蚀过。"
苏砚的镊尖停在"购"字残片上。那撇捺转折处的顿压力度，与顾屿手术记录签名如出一辙。当他将碎片拼到"润滑油"右侧时，完整的句子浮现：
**舞台润滑油系顾屿购买**
突然有阴影笼罩桌面。顾屿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纸片，指尖捏着玻璃滴管："这么晚还在玩拼图？"
淡黄色液体滴向遗嘱残片——正是舞蹈房清洁剂的味道！
苏砚猛地抽纸！液体溅在桌布，瞬间蚀出焦黑孔洞。顾屿的皮鞋尖碾过溅射点："强碱溶液，专除油污。"他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苏砚颈后朱砂痣："就像清除阿阮舞鞋上的证据。"
手机震动打破僵局。楚月发来的监控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深夜舞蹈房，顾屿提着清洁剂桶走向舞台。液体倾倒时泛着诡异的蓝光，桶身标签被手指刻意抹糊。
——镜头拉近特写：他右手小指戴着阮青的尾戒，戒面刮过标签时留下细长压痕。
"警方当年认定心脏病猝死。"楚月的声音从扬声器溢出，"但尸检报告补充页显示..."
传真机突然吐出纸张。苏砚左手抓住的瞬间，顾屿的镊子己夹走最关键的碎片——写着"死因"二字的残片！
争夺中碎片飘落。苏砚扑救时轮椅撞翻台灯，黑暗里他听见纸张撕裂声。应急灯亮起的刹那，他看见自己左手正按着新拼合的句子：
**死因系滑倒致颈椎骨折**
而顾屿指间夹着的残片上，"非心脏病"三个字正被他用镊尖碾碎！
"诉讼时效还剩二十七天。"顾屿将碎屑扫进标本瓶，"够你找新律师吗？"
瓶底沉淀物在灯光下泛蓝——与舞台清洁剂同款荧光！
门铃骤响。律师站在玄关雨水里，公文包贴着封条："刚调取的完整尸检档案。"
他抽出的照片让苏砚呼吸停滞：阮青后脑撞击点周围，地板残留着油渍的荧光反应。而更惊心的是法医特写——死者左手紧攥的布料上，沾着半枚金丝眼镜框压痕！
"清洁剂检测报告在此。"律师抽出文件夹。
顾屿突然抢过文件撕碎！纸页纷飞中，苏砚看见他金丝眼镜的右侧镜框——赫然缺了道弧形缺口。
"伪造证据。"顾屿踩住最大纸片，"要负刑责..."
话音未落，苏砚的轮椅猛撞他膝弯。趁顾屿踉跄，苏砚用牙齿扯开律师衣领——别在衬衫内的微型摄像机红灯闪烁！
"现场首播呢，顾医生。"楚月的声音从律师领夹传出，"司法厅正在收看。"
顾屿突然静立如雕塑。他摘眼镜的动作慢得诡异，镜框缺口对准灯光时，折射出遗嘱碎片上的油渍反光。当他将眼镜按向最后那张完整遗嘱页，焦黄的纸面突然浮现荧光字迹：
**请把我的心脏
给真正干净的灵魂**
落款处阮青的签名被泪水晕开，"青"字竖勾拖出长长的蓝痕——正是清洁剂的主要成分苯胺蓝！
"干净的灵魂？"顾屿突然嗤笑。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那里纹着极小的医疗编码：**GY-01**。
"基金会第一个实验品，"他指尖碾过纹身，"不就是我吗？"
传真机再度嗡鸣。润滑油检测报告徐徐吐出，成分分析栏签着龙飞凤舞的名字：
**监护人：许建军**
名字下方按着鲜红指印，指纹涡旋中心残留蓝色苯胺痕迹——与顾屿镜框缺口处的污渍完全一致。
暴雨敲打玻璃窗。苏砚在窗面倒影里看见顾屿逼近，白大褂口袋凸起方形轮廓——正是阮青存放遗嘱的舞鞋锡盒。而他身后墙壁上，阮青的芭蕾写真照突然坠落，相框玻璃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过那句遗嘱：
**给真正干净的灵魂**
裂痕在"干净"二字处交叉，形成血红的十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