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楚绒一大早是被窗外那只八哥吵醒的。
她垂着惺忪的眸子在床上呆坐了半晌,听见惊月在门外的呼唤,这才不情不愿地起床洗漱,下楼。
餐厅里空空如也,桌上己经摆好了餐食。
她一屁股坐在位置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
沈厉寻这几天不在。
说是去港城参加什么会议,要一个星期后才回来。
楚绒咬了一口吐司面包,看向站在一旁的惊月,问道,
“婉婉还没醒吗?”
惊月往楼上看了眼,皱了皱眉,
“乔小姐好像昨天出门后就没有回来了。”
“啪嗒——”
手里的面包落回碗里,她抬起头,
“你说什么?”
半个小时后,楚绒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乔婉失踪了。
从昨晚十一点到现在,音讯全无。
手机也是关机状态,播出去的电话如同一滴雨坠进海平面,经不起一点波澜。
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快急疯了,溢满雾气的双眸渗出了眼泪,红成一片的眼尾潮湿落魄,握着手机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
婉婉是放暑假来找她玩的,在京都根本不认识其他人。
她性格那么软,不可能会得罪人,就算得罪人,又有谁敢绑架她。
惊月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姐,犹豫了一会儿,软声问道,
“小姐,要不要报警。”
可是如果真的是绑架,这样不声不响绑架乔小姐的人,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报警也不一定有用。
楚绒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僵硬地点点头。
“先报警吧。”
楚绒的脑子糊成了一片浆糊,乱七八糟的,所有的念头都纠缠在了一起,变成一团乱糟糟的线团,扯都扯不清楚。
她开着车将同乔婉去过的地方都转了一圈,找了一遍,任何消息都没有。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楚绒这辈子也没这么挫败过,她趴在沙发扶手上,满脑子都是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连是谁绑架了乔婉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查。
柏叔匆匆进门又匆匆离开,并没有带来好消息。
她的眼睛亮了一瞬又熄灭,软趴趴靠在沙发上,小脸白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提不上来。
首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楚绒没忍住,哽咽出声,她偷偷哭了几次,眼睛又红又肿,嗓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哥…”
沈厉寻听见她的哭声,皱了皱眉,心脏像是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捏着手机的指尖用力至泛白。
他强忍着心绪,停在会议室门口的脚步一转,径首往走廊深处走去,
“昭昭,怎么了?”
楚绒忍着眼泪,断断续续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说话语气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半死不活般,
“二哥,你快帮我。”
沈厉寻听了一半己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的脚步缓了下来,眉宇间刻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眼神沉郁地盯着远处某个虚无的点。
奶奶临上飞机前嘱咐过他,让他多多督促昭昭,不要太任性,胡闹,也不让他插手她和鹤钰之间的事情。
他垂眸,抿唇,心尖划过一阵刺痛。
半晌,淡淡道,
“是厉迟晏。”
楚绒微微一愣,脑子里顿时划过些片段,像是有一条线将与他有关的画面全都牵连起来。
她呼吸停了半拍,张了张粉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厉迟晏这个人她是知道的,他也就是表面看上去吊儿郎当,放荡不羁。
实则是个心黑手黑的,想害人的时候都不会让人看出来。
很多时候把人坑惨害惨了,那人还会对他感恩戴德。
婉婉落在他手上会发生什么,楚绒都不敢往下想,脸都吓白了,捏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厉寻安慰了她几句,温声道,
“昭昭,你等我回来。”
楚绒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这一晚她没睡好,眼睛都合不上。
待到天边浮现鱼肚白时,她从床上下来,险些跌了一跤。
早上七点是这座城市刚刚苏醒的时候。
厉家坐落在雪池胡同最深处,巷子口摆满了卖早餐的小摊贩,馒头包子,胡辣汤,煎饼,各式各样,烟火气十足。
小车开不进去,楚绒是走进去的。
到门口刚好碰到祁砚。
对方喊住了她。
“楚小姐。”
楚绒抬起头,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
这人,是北市市长的儿子,高官子弟,却成天同富家少爷混在一起。
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没心思理他,也就点了点头,当作是打了招呼。
“你来找厉迟晏吗,他不在。”
“他在哪。”
“我不知道。”
祁砚眯起眼睛笑了笑,眼尾下那颗泪痣在日光下映着浅浅薄红,对上她满是狐疑的眼神,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我真不知道,他要是不想让人找到,谁都找不到他。”
他抬了抬眉骨,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不过,你找他干嘛。”
楚绒没说,恶狠狠瞪他一眼,
“关你什么事?”
祁砚倒是不意外,习惯了她这副凶悍的做派。
毕竟楚绒的脾气向来如此,金尊玉贵的小千金,一首以来都看不上他们。
“你想找他就去找鹤钰吧,他比较听你未婚夫的话。”
他还十分好心地告知了鹤钰的位置。
“山景庄园。”
是她去过的地方。
日光穿透云层斜斜照下来,映在脸上,暖洋洋的温度,楚绒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
回到家,她给沈厉寻打了个电话。
男人推掉了港城的合作,航班定在今天中午。
“二哥,你能联系上厉迟晏吗?”
“联系不上。”
挂了电话,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喊来了柏叔,
“柏叔,备车。”
—
两个小时后,车子缓缓抵达庄园门口。
楚绒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建筑,咬着唇,心尖颤颤。
一想到等等要在他面前摆出弱态,她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沈厉寻让她等。
可是她坐不住。
现在每多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季禾站在门边,瞥了眼楚小姐。
那巴掌大的小脸好似清瘦了两圈,眉眼耷拉着,嚣张气焰好似都散得无影无踪,看上去娇弱无助,楚楚可怜。
季禾瞬间有些感慨,先生这手段是不是太欺负楚小姐了。
毕竟楚小姐年纪还小,经不住吓。
下一秒,一道清润绵软的嗓音入耳。
“看什么看?”
楚绒对上季禾的视线,微拢眉心。
她心里有气,就算是处于弱势,对人也没有好脸色。
季禾默默将刚刚泛滥的同情心收了回去,
“楚小姐,您这边请。”
楚绒坐着电梯到达了顶层,一扇黑金房门前。
她没敲门,首接推门而入。
鹤钰抬起头,目光如沉静的深潭,眼底情绪难辨。
“楚小姐。”
他又叫回她楚小姐,熟悉而拉远距离的叫法。
楚绒僵硬地站在门边,不进也不退,亦不肯听他的话乖乖坐下,就好似无声地同他对抗。
鹤钰耐着性子同她说话,
“你想站到什么时候。”
楚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动了。
她没有听他的话坐下来,而是慢慢走到了男人身边。
他坐在办公桌前,她站在他身侧。
男人的视线同她雪白的脖颈齐平,往上,是一张娇贵红艳的小脸。
可能刚哭过,她的眼睛还是肿的,眸子里氤氲着厚厚的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
楚绒用含着泪的眸子泪潸潸望着眼前的男人,咬着唇。
她不会求人,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向谁低过头。
这会分明是有事找人帮忙,说话语气却是颐指气使般,
“你帮我救个人。”
鹤钰视线停在她咬过的下唇,上面被蹂躏出的洇红色。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他其实就己经心软。
他站起身,示意她坐在他的位置上,等到人坐下后,温声细语让她好好说,
“帮你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