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漏进来时,我正蹲在地上检查登山包的防水条。
前世这包被陈默划破的位置还留着暗纹,我用防水胶仔细补过三遍,指腹蹭过那道痕迹,像在摸一道愈合的旧疤。
手机屏幕亮起,是李小婉凌晨三点发的消息:"牧哥,别来太早,货架后面的盐巴我用纸箱挡了。"末尾跟着个发抖的emoji,我盯着那个小哭脸看了三秒,把战术手套塞进包侧袋时,特意摸了摸夹层里的防狼喷雾。
便利店的玻璃门刚推开,冷光灯"滋啦"一声炸响。
李小婉正踮脚整理速食货架,听见动静猛地回头,手里的泡面桶"啪"地砸在地上。
她白T恤的领口沾着道褐色污渍,眼尾青黑,手指绞着围裙角首发抖:"牧...牧哥你来了?"
我弯腰帮她捡泡面,余光瞥见她左手腕有道红印,像是被绳子勒的。"昨晚没睡好?"我把泡面放回货架,故意用拇指蹭了蹭她手腕,"这是怎么弄的?"
她喉咙动了动,往店门口瞥了眼。
玻璃门外的行道树被风吹得摇晃,树影扫过她泛白的嘴唇。"昨儿关店后..."她突然压低声音,"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撞开后门,拿匕首抵着我脖子,问我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来买物资。"她手指抠进围裙布料里,"他说...说要是不说,就把我和便利店一起烧了。"
我背在身后的手攥紧。
前世陈默就是用这种手段逼便利店老板交出我的藏货地点,当时那老板被丢进丧尸堆时,怀里还揣着半袋盐。"他长什么样?"我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受惊的兔子。
李小婉咬着嘴唇翻手机相册,屏幕亮光照出她眼下的乌青:"我躲在仓库时拍的,他没发现。"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迷彩服,后颈爬着条蜈蚣似的伤疤——和前天墙缝里看到的那个军阀线人一模一样。
我盯着照片,喉咙里像塞了块烧红的炭。"他问的'可疑人员',是不是包括我?"
她没说话,只是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
我从包里掏出半盒压缩饼干推过去:"明早可能要变天,你收着。"看她犹豫,又补了句,"我知道是谁派他来的。"
她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
我指腹敲了敲照片:"这个叫张子航,是战狼军阀的线人。"故意顿了顿,"有人急着要我的命,所以才要清理知道我行踪的人。"
她突然抓住我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牧哥,我真的没说你常来...我就说最近买盐的都是老头老太太..."
"我信你。"我抽出手,把压缩饼干塞进她围裙口袋,"但得让他们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指了指她手腕的红印,"今晚我让赵铁柱来守夜,他以前是保安。"
她眼眶立刻红了,低头翻出藏在货架最里面的矿泉水箱:"这是最后两箱,我用胶带缠在最底层了。"搬箱子时,她袖口滑下去,手腕上的红印更深了,像条狰狞的蛇。
付完钱出门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
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我盯着便利店的招牌看了三秒——"好又多"的"多"字灯牌在闪,像在眨一只独眼。
下午两点,我按响陈默家的门铃。
门开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比平时多了两寸:"牧哥!
我正说给你发消息呢,早上买了点酱牛肉,咱哥俩喝两杯?"
客厅飘着红烧牛肉的香味,他转身时,我瞥见茶几上摊着张地图。
前世他也是这样热情,给我倒了杯放了安眠药的茶,然后锁了仓库的门。"行啊。"我脱鞋进屋,故意用鞋尖碰了碰他的皮鞋——鞋跟沾着新鲜的泥,和城南工地的红土一个颜色。
他转身倒茶时,我弯腰假装系鞋带。
地图上用蓝笔标着几个圈:"废弃工厂""小学仓库""建材市场",最显眼的红圈标在"东升路17号"——前世我藏了半车燃油的小仓库,铁门锈迹斑斑的,门缝里能塞进小孩。
"茶好了。"他端着杯子过来,杯沿碰在茶几上发出脆响。
我接过杯子时,指尖扫过地图边缘——红圈旁边用小字写着"楚牧藏货点",字迹是他特有的连笔,最后一勾往上挑,像把小匕首。
"最近物资不好找。"我喝了口茶,故意皱皱眉,"我昨天去建材市场转了转,门锁得死。"
他的喉结动了动,笑容有点发僵:"那地方早空了,我上周刚去过。"
我盯着他的眼睛。
前世他也是这样说谎,说建材市场被军阀清过场,结果我去的时候,里面堆着半吨大米——后来全被他卖给了战狼。"对了,"我指了指地图,"这红圈是?"
他手一抖,茶杯里的水溅在地图上,晕开一片蓝:"就...就随便标着玩的。"弯腰去捡茶几底下的纸巾时,我摸出手机,假装拍窗外的鸟,镜头对准了地图。
离开时,他送我到门口,拍着我肩膀笑:"明晚老地方烧烤,我订了大桌,叫上几个兄弟聚聚?"
我侧过脸,用死亡视线扫过他的脸。
血雾像团浓黑的云,裹着他的脖子往下沉,幻象里那只丧尸利爪己经露出半只指甲,在他头顶缓缓下压。"行啊。"我拍了拍他手背,"明晚见。"
傍晚六点,超市门口的大喇叭正放着《最炫民族风》。
我站在台阶上,赵铁柱拍了拍我肩膀:"牧哥,人都到齐了。"他身后跟着七个扛着铁锹的街坊,王婶举着擀面杖,李叔拎着防暴棍——这些人前世都被陈默骗去当诱饵,喂了丧尸。
我举起手机,照片里陈默和张子航的脸被投在超市外墙的电子屏上。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王婶的擀面杖"当啷"掉在地上:"这不是小默吗?"
"三天前,陈默和战狼军阀的线人张子航交易。"我提高声音,"他们要拿我们的命换安全区名额!"手指点向照片里的黑匣子,"这里面是通行证,还有给我们下的针管!"
人群炸了。
李叔冲上来揪住我袖子:"牧哥,你说的是真的?"王婶拽着旁边的大姐首抖:"上个月他还说帮我找儿子...""骗子!""打死他!"骂声像潮水,我看见陈默从人群后面挤进来,脸色白得像张纸。
"牧哥,你听我解释!"他抓住我胳膊,手凉得像冰,"这是误会,我...我就是帮人带个东西..."
"东升路17号的仓库,你打算锁谁?"我盯着他发抖的嘴角,"地图上的红圈,是给我准备的吧?"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句"丧尸围仓库那次他也在",立刻有人接话:"对!
我看见他锁门!"陈默的手从我胳膊上滑下去,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旁边的水果摊。
我退到台阶下,看他被愤怒的人群围住。
风掀起我的衣角,腰间的瑞士军刀硌着皮肤。
他抬头看我时,血雾己经漫过了眼睛,幻象里的丧尸利爪即将落下——明晚十点,仓库的铁门会为他而锁。
回家时,天边的火烧云变成了暗紫色。
楼下的流浪狗没再狂吠,蹲在垃圾桶边发出低哑的呜咽。
我摸出钥匙开门,客厅的收音机突然"滋啦"响起来,电流声里混着模糊的播报:"请市民注意...请市民尽快前往...安全区..."
我关掉收音机,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明天,该是病毒爆发的第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