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傍晚六点,我蹲在便利店后巷的垃圾桶后面,盯着斜对面小区门口的路灯。
陈默的黑色夹克衫刚从楼道口闪出来,我就认出了那道佝偻的背影——前世他总爱弓着背装老好人,实则脊梁骨软得能绕三绕。
他手里提着个帆布包,包角露出半截油纸,是便利店新到的军用压缩饼干包装。
我摸了摸腰间用运动护腕缠着的防暴棍,金属凉意顺着皮肤往上爬。
三天前在巷子里处理丧尸犬时,王胖子那番"留个心眼"的话还在耳边,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提醒——陈默选在交通管制前行动,显然急着把我卖个好价钱。
暮色像被打翻的墨汁,逐渐浸透天空。
我贴着墙根跟到第三个路口,陈默突然拐进一条堆满生锈自行车的死胡同,我赶紧闪进卖旧家具的店铺门廊。
透过褪色的红布门帘,能看见他背对着我,帆布包搁在一辆缺了前轮的二八杠上,正跟个穿迷彩裤的男人握手。
是张子航。
前世我在军阀营地见过他,左眉骨有道月牙形刀疤,此刻正用拇指蹭着陈默递过去的纸角,路灯照得那张纸泛着冷光——不用凑近也知道,那是我藏物资的地图。
我屏住呼吸,指甲掐进掌心。
上辈子陈默就是用这张地图,带着军阀端了我藏在旧仓库的三十箱压缩饼干、五箱矿泉水,还有那把能打五发的霰弹枪。
当时我蹲在通风管道里,听着他们用铁锹撬开铁皮柜的动静,陈默笑得比丧尸啃骨头还响:"楚牧那书呆子,真当写两本破手册就能活过末日?"
"确定在B区?"张子航的声音像砂纸擦铁板,"我听说最近那边有变异鼠群。"
陈默拍了拍他肩膀,帆布包在他臂弯里晃出声响:"张哥放心,我跟楚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藏东西的地儿我闭着眼都找得到。"他指节敲了敲地图右下角,"这儿有个废弃冷库,墙厚得能挡子弹,他上周还往里头搬了箱医疗包——您要的抗生素,全在里头。"
张子航把地图折成西折塞进裤兜,突然眯起眼往我这边看。
我后背贴上冰凉的砖墙,门帘缝隙漏进来的风掀起衣角,露出防暴棍的金属头。
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我想起死亡视线的使用规则:目标越近,幻象越清晰。
咬着舌尖压下呼吸,我缓缓转动眼球——陈默后颈浮着团浓得化不开的血雾,像被踩碎的桑葚。
而张子航的血雾淡些,却在他脚边凝出双带泥的军靴,幻象里有枪管顶在他太阳穴上,有人用沙哑的声音说:"老规矩,黑吃黑。"
原来是军阀内部的清理。
我勾了勾嘴角,前世陈默被卖去喂丧尸时,我还纳闷怎么突然冒出批新军阀,现在看来,张子航这单生意,怕是他在军阀里的投名状。
陈默掏出包烟递过去,张子航抽了根点上,火星子在暮色里明灭。
我猫着腰绕到仓库后墙,鞋底碾过碎玻璃碴子,疼得脚趾蜷缩——得赶在他们离开前做点记号。
铁丝是今早从五金店顺的,我踮脚勾住二楼窗户的铁栏杆,把铁丝绕成活扣系在窗框上。
又从口袋里摸出装细沙的塑料瓶,沿着墙根撒了条线,沙粒在地面堆成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仓库西侧的下水道口——前世这里爬满了丧尸鼠,现在该让张子航的人先尝尝鲜。
"那我先走了。"张子航把烟头踩灭,迷彩裤摩擦的声响由近及远。
陈默弯腰捡帆布包时,我瞥见他后颈的血雾又浓了几分,幻象里多了只青灰色的手,指甲缝里卡着黑褐色的腐肉——是丧尸的爪子。
他哼着跑调的老歌往地铁站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
我缩在消防栓后面看他消失在楼梯口,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七点十七分——交通管制还有二十三分钟开始,足够我回出租屋伪造地图。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两盏,我摸着黑上楼,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前世陈默就是在这扇门前,拍着我肩膀说"牧子,跟我去仓库搬物资",等我跟着他下到负一层,七八个拿钢管的人从角落冲出来,为首的正是张子航。
"再等一天。"我对着镜子扯掉假笑,露出上辈子被丧尸咬断三根肋骨时都没垮的冷硬表情。
台灯照亮桌面的白纸,我用红笔在冷库位置画了个叉,改标到东侧废弃加油站——那里的地下油罐早被我焊死,油罐里装的不是汽油,是三十只被我用生肉引进去的D级丧尸。
笔尖戳破纸背,在桌面压出个小坑。
窗外传来警笛声,是交通管制的巡逻车开始清街了。
我把假地图折成和陈默那张一样的西折,塞进抽屉最底层的《末日生存手册》原稿里——那本书的第108页,夹着前世陈默塞给军阀的"情报费"收条,血迹早干透了,摸起来像块硬邦邦的膏药。
凌晨两点,我趴在窗台上数对面楼的窗户。
风卷着灰尘打在玻璃上,模糊了月光。
明天这个时候,陈默该带着张子航的人去"冷库"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铁丝,指尖触到细沙的颗粒感——那些记号会替我说话,引着他们一步步走进丧尸的包围圈。
"再等一天。"我对着窗外的黑暗轻声说,声音被风揉碎,散在即将破晓的天空里。
床头闹钟的指针缓缓挪向三点,我翻出藏在床垫下的防暴棍,金属表面还留着今早杀丧尸犬时的血渍。
明天凌晨,该去城南仓库区看看那些陷阱了——铁丝有没有被夜风吹断,细沙箭头是不是还指着该指的方向。
窗外的云被风吹散,露出半轮残月。
我盯着月亮在玻璃上的倒影,忽然想起前世陈默被丧尸撕碎前的惨叫。
那声音我记了整整三年,现在终于要亲手替它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