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妄弦两步就回了隔壁房间。
他稍微留意一点,就能听见威彻尔房间的动静。
他听见贺渊想杀了他,也听见了威彻尔压抑的祷告。
怎么还在对主祈祷呢?
季妄弦一边听着威彻尔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一边在身上抹玫瑰味的泡泡。
地上的水流从血色逐渐变得清澈,散着香气。
季妄弦弯唇。
威彻尔的晚祷还没有结束。
他本来以为发生了今天这么多事情后,他应该能动摇威彻尔心中的信仰,可是,好像成效不够明显呐。
到底耶稣哪里好了?为什么要信耶稣呢?
撒旦不应该更符合人类的本性才对吗?
季妄弦莹润的指尖抚过自己细腻莹白的皮肤,轻轻擦拭着。
人类的欲望才是最可怕的啊......所以他们的灵魂才会被禁锢在一个羸弱的躯体里,让他们的欲望无法肆意释放。
人类可比血族可怕多了。
所以,人类该信他这个恶魔才对。只有恶魔,才能帮助人类尽情释放他们的欲望。
季妄弦心情愉悦。
他冲掉身上所有的泡沫,从浴室里踏出来,很有耐心地吹干自己的一头银发,这才坐在窗边晒月亮。
他看着衣柜里贺渊给他买的裙子,手撑着下巴,心里思考着。
这要是被他可爱的神父发现“季妄弦是个男的”,那他Vesper的身份怕是能立刻暴露。
到时候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待在神父的身边了呢。
而且......
他真的很想看神父破戒的样子。
神父应该是喜欢女孩的吧?毕竟,异性恋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主流,甚至到现在,愚蠢的教会仍旧认为同性恋是罪恶呢。
喜欢上女人,然后发现这个女人其实是个男的,触犯了绝不被允许的禁忌,罪孽深重的威彻尔会不会在神像前长跪不起?
季妄弦想到这个场景,就忍不住唇角。
那时,威彻尔的信仰还能存在吗?
威彻尔圣光的力量,还能存在吗?
成为他的信徒吧......
季妄弦心里期待。
**
天明。
威彻尔很早就起来了。
连着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他眼下一片青黑。
季妄弦带着早餐敲了敲威彻尔的房门。
威彻尔将门打开,低头就看见了季妄弦笑盈盈地看着他。
大约是对昨晚的事情一无所知。
季妄弦踏进房间:“神父,我乖吗?我很早就起来给您点早餐了呢。昨天餐车上那么多吃的,您只吃了两片吐司,喝了一杯热美式,所以我也只点了一些西式的早餐给您呢。”
威彻尔看着摆在面前的热腾腾的早餐,心中有些复杂。
他没想到季妄弦连这些都观察到了。
他拿起热美式,喝了一口,冰冷的身体和心脏似乎稍稍暖过来了一点。
“贺向天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季妄弦明知故问。
今天可是比之前安静了不少啊。
他很满意。
“他现在在医院。去看看他。”威彻尔说到贺向天,眸中划过一丝无力。
他放下咖啡,起身。
“吃完再去。”季妄弦按住了威彻尔。
威彻尔愣了一下。
季妄弦微微垂眸,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神父,这么多天了,您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我很心疼。”
他真的很心疼他的血。
不吃饭,还怎么好好地恢复身体,给他提供血液?
威彻尔眸中复杂。
他虽然始终看不懂季妄弦,但是......他现在觉得,季妄弦好像真的能为他去死。
即便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诡异,可是,好像对他的心不像假的。
他该怎么才能把她引回正途?
威彻尔有些头疼。
他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坐下。
季妄弦弯起唇角,将早餐推到威彻尔的面前,道:“休息好了,才能跟血族对抗。我相信神父,神父在我的心里,是最厉害的。”
威彻尔顿了一下。
他无奈劝道:“季小姐,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神父。你...喜欢我,是不会有结果的。离开我,还能安全一些,至少你不会再受伤。”
季妄弦靠得离威彻尔近了一些,身上玫瑰沐浴露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进威彻尔的鼻腔。
季妄弦眼中蓄满泪水:“可是,神父......对我来说,离开您,才是真正的受伤......”
威彻尔听见这自然而然的情话,一下失语。
他不再劝,叹息着换了话题:“你吃早餐了吗?”
“嗯。”季妄弦点点头,“己经吃过了。”
他的早餐,午餐,晚餐,都是威彻尔啊。
要是现在能再喝两口就好了......
季妄弦舔了舔唇瓣。
只可惜,他很珍爱他的神父,这两天神父失血太多,得恢复恢复才行......
威彻尔三两下将早餐吃完,起身就要前往医院。
季妄弦跟着一起去了。
昨晚他踢贺向天太阳穴的那一脚也不是很重,这个时候应该能醒了吧。
**
医院里。
消毒水的味道十分浓重。
贺向天躺在单人病房里,旁边坐着贺渊。
贺渊刚跟手下的人吩咐完什么,此刻见威彻尔和季妄弦来了,立刻起身。
“神父,您来了。”贺渊有些疲惫,眼白布满红血丝,“请坐吧,那里有沙发。”
季妄弦率先坐了过去。
威彻尔走近看了看贺向天,问:“他怎么样了?”
“脑震荡,颅骨骨裂,颅内出血,大概率会影响听力。肋骨骨折,腿部韧带断裂,髌骨粉碎性骨折,小腿骨折,失血过多。”
贺渊将伤情一一说出来,嗓音越来越颤抖,放在病床上的大手狠狠握拳。
威彻尔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他垂头,手心里冒出丝丝缕缕的圣光,停在贺向天的头顶。
“神父,不要耗费力量了。您的圣光还有更重要的用途。”贺渊阻止威彻尔,“本来治疗就比战斗更耗神费力。”
“只是治疗他的头部,他醒过来后,也能稍微好受一点。”
威彻尔坚持。
季妄弦坐在后面,只觉得威彻尔傻得可以。
塞缪尔和他都破开了封印,而他还对威彻尔虎视眈眈,就这样威彻尔还耗费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圣光为贺向天治疗伤。
简首善良得可笑。
过了好一会儿,病房里温暖的圣光渐渐暗了下去。
贺向天迷茫地醒来后,猛地一下坐起来,惊恐道:“不要...求求了...不要......”
“向天!”贺渊一下握住贺向天的手,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害怕......”
贺向天颤抖的身体渐渐平稳下来。
他一下大哭出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