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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色启明
纽约的秋天，仿佛是被淬了冰的刀锋，凌厉而冷酷，无情地刮过曼哈顿那高耸入云、鳞次栉比的钢铁森林，也同样刮在苏淮那敏感的神经末梢上。
她静静地站在“启明资本”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然而，她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那繁华的都市风光上，而是凝视着手中那只冰冷的玻璃杯。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杯壁，感受着那股沁人心脾的凉意。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液体，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而这杯中的液体，却倒映着屏幕上那片令人心悸的血红——那是她倾注了三年心血、被视为新能源领域破晓之光的“启明”项目核心上市公司的股价。
K线图如同被施了恶咒，一根根刺目的绿色长柱，以近乎自由落体的姿态疯狂下坠，砸穿了所有支撑位，也砸碎了她团队数百个日夜的心血。那跳动的数字，每减少一个零，都像是无形的重锤，狠狠戳在她心口。
新闻推送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争先恐后地弹出来，每一个标题都带着嗜血的兴奋：
“华尔街之狼利爪再现！傅氏资本精准狙击‘启明’！”
“新锐天才苏淮遭遇滑铁卢？傅砚深操盘做空！”
“启明陨落！傅氏资本做空浮盈己超十亿美金！”
傅砚深。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苏淮的神经中枢。傅氏资本的掌舵者，华尔街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他有一张足以让任何女人屏息的英俊面孔，深邃的眼窝里嵌着的，却是千年寒冰般的冷漠与算计。他的手段和他的名声一样，快、准、狠，如同最精密的绞肉机，碾碎一切挡路的障碍。
“苏总，”助理周谨言推门进来，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灰败，声音艰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确认了……做空的主力资金，超过七成来自傅氏关联的几个离岸基金池。他们……他们甚至提前囤积了我们上游关键原材料渠道的看跌期权，锁死了我们所有自救的可能路径。”
苏淮没回头。她的目光依旧死死盯在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越来越小的数字上。那不是冰冷的数字，是她熬过的无数通宵，是她试图在这个残酷丛林里证明自己价值的全部筹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燃烧，愤怒、不甘，还有一种被彻底藐视、被当成猎物戏耍的、深入骨髓的屈辱。火焰舔舐着她的理智，烧得她指尖都在微微发烫，几乎要捏碎手中的玻璃杯。
“知道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一丝波澜也无。这极致的平静，反而让周谨言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敢再多言。
厚重的办公室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资本世界弱肉强食的喧嚣。苏淮眼底最后一丝属于“金融新秀苏淮”的克制和圆融，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机质的锐利寒光，冰冷，锋利，带着毁灭性的决绝。
她走到办公室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金属文件柜前。这柜子与周围充满设计感的现代家具格格不入，冰冷、厚重，像一块沉默的黑色礁石。她的手指在柜子侧面几个隐蔽的感应区快速划过，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轻微的“咔哒”声后，柜体内部传来微弱的机械运转声，厚重的柜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露出内里乾坤。
一台通体哑光黑、线条冷峻、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定制主机，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与之相连的数块高刷新率曲面屏，此刻是深邃的墨黑，倒映着苏淮冷若冰霜的脸庞。
这才是她真正的战场。不为阳光下的资本所知的，阴影中的战场。
指尖悬停在冰冷的、触感极佳的机械键盘上，只停顿了千分之一秒，随即落下。
嗒嗒嗒嗒嗒……
敲击声骤然响起，密集如骤雨敲打铁皮屋顶，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韵律感。屏幕上，黑色的命令行窗口如同深渊之眼豁然睁开，绿色的代码流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瀑布，倾泻而下，疯狂滚动，构建起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虚拟迷宫。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西装革履、巧笑嫣然去周旋于资本巨鳄之间的苏淮。此刻，她是“归零者”——暗网深处一个近乎传说、令无数安全团队闻风丧胆的幽灵代号。她曾无声无息地穿透五角大楼的次级防火墙，只为测试一套新的混淆算法；她曾让某个东欧军火巨头的资金流向在三天内变成一团无法解析的乱麻。
傅砚深的私人核心系统？在“归零者”眼中，那些由顶级安全公司耗费重金打造、层层嵌套的所谓“铜墙铁壁”，不过是一层精致的薄纱。
网络路径被精心扭曲，如同在数字海洋中布下无数镜面迷宫。跳板服务器如同幽灵般在全世界各地的数据中心闪现又消失，IP地址瞬息万变，不留痕迹。数字的洪流在她指尖精准到纳米级的引导下，势如破竹地撕开一道道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没有警报，没有触发任何预设的陷阱。她的入侵，如同最顶级的刺客在月光下的舞蹈，无声无息，优雅而致命。
最终，一个简洁到近乎冷酷的界面出现在主屏幕上。深蓝色的背景，如同子夜的深海，只有寥寥几个核心功能模块的图标静静悬浮。这是傅砚深最核心的私人领地，存放着他最隐秘的交易记录、通讯网络和足以撼动市场的未公开战略部署。苏淮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那些象征着巨大财富和权力的图标，没有丝毫留恋。
她的指尖再次落下，敲下一行简洁、嚣张、带着绝对嘲弄意味的代码。这行代码被精准地嵌入系统最底层一个极其隐蔽、通常只有最高权限维护脚本才会访问的日志文件深处：
`[System Notice]: Visitor "The Nullifier" Was Here.`
归零者到此一游。
敲下回车键的瞬间，苏淮靠回椅背，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胸腔里燃烧的、几乎要将她焚毁的怒火并未平息，但此刻却奇异地混合了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畅，如同在仇敌心口钉下了一枚带毒的楔子。
傅砚深，你毁我明面上的战场？很好。那就在你最意想不到的阴影里，在你自以为绝对安全的堡垒核心，留下我的印记。让你感受一下，被阴影中的利刃无声抵住咽喉的滋味。
没有丝毫犹豫，她切断所有物理连接，启动了预设的自毁程序。主机内部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随即彻底沉寂。屏幕上所有的光芒熄灭，重归深邃的黑暗。苏淮熟练地清除掉本地设备上一切可能残留的痕迹，指尖拂过键盘，仿佛那台黑色的猛兽从未被唤醒过。厚重的文件柜门无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将所有的秘密重新封存于冰冷的金属之后。
办公室恢复了原状，只有窗外哈德逊河沉默流淌，倒映着这座不夜城永不熄灭的冰冷辉煌。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代码高速运转后的、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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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傅氏资本总部顶层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初升的朝阳，将光洁如镜的长条会议桌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顶级蓝山咖啡的醇厚香气弥漫，却丝毫驱不散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傅砚深坐在主位，铁灰色的高定西装衬得他肩线冷硬如刀锋。他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姿态看似放松，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在座噤若寒蝉的高管们时，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膝盖发软的压迫感。投影屏幕上，“启明”项目惨不忍睹的股价走势图，以及傅氏资本因此获得的惊人浮盈数字，无声地彰显着昨日的辉煌战果。
负责操盘的执行董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干涩地做着总结：“……综上所述，本次针对‘启明’的做空行动，己取得决定性胜利，预计后续……”
“后续？”傅砚深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瞬间刺穿了会议室虚假的平静。他修长的手指在面前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
投影画面瞬间切换！
不再是令人振奋的盈利图表。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极其简洁、内部核心人员才能认出的系统日志界面。一行孤零零的绿色代码，被刻意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中心，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嘲讽烙印：
`[System Notice]: Visitor "The Nullifier" Was Here.`
会议室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声！所有高管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傅砚深的私人核心系统被入侵？！这比损失十亿美金更令他们感到彻骨的恐惧！那是傅砚深的绝对禁区！是傅氏资本最隐秘的神经中枢！是谁？谁敢？！
“谁能告诉我，”傅砚深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最后定格在面如死灰的首席信息安全官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能将人灵魂冻结的寒意，“这个‘归零者’……是怎么在我的枕头边，留下这张便条的？”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首席安全官嘴唇哆嗦着，试图辩解：“傅总，我们的防火墙是全球最顶级的，多层动态加密，生物特征+动态口令双重验证，入侵检测系统（IDS）和入侵防御系统（IPS）都是最高级别……理论上不可能被……”
“理论？”傅砚深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像猛兽锁定猎物时露出的森然獠牙，“现在，理论被一只……”他微微歪了下头，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味盎然的光，如同在评估一件新奇的玩具，“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猫，踩在了脚下。”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盯住那行冰冷的绿色字符，仿佛要透过屏幕，看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存在。
“动用一切资源。”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给我把这只猫，从她的老鼠洞里，揪出来。”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叩击人心的轻响，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危险的笃定，“重点查所有与‘启明’项目，尤其是与苏淮有关联的技术人员，特别是……有黑客背景的。”
会议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结束。高管们如同惊弓之鸟，仓皇逃离。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傅砚深一人。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蝼蚁般奔忙的芸芸众生。城市的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只剩下冰冷的寂静。
他拿出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声音平静无波：“夜枭，是我。‘归零者’留下的那条尾巴，那条指向东欧废弃服务器农场的假路径……有点意思。顺着它布个局，饵放得香一点，但别惊动。我要看看，这只猫……”他微微眯起眼，阳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折射出锐利的光，“她的爪子，到底有多利，胆子……又有多大。”
挂断电话，傅砚深的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中城区方向。那个叫苏淮的女人，昨天刚刚被他碾碎了在阳光下的所有筹码。此刻，她是像那些庸常的失败者一样在愤怒咆哮、绝望哭泣？还是……如同屏幕后那只留下嚣张印记的“小野猫”，正舔舐着爪子，准备着下一次更致命的扑击？
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腥味，终于清晰地浮现在他完美的唇角。
这场本以为己经结束的资本猎杀，似乎……变得比单纯的数字游戏，要有趣得多了。零度之下的狙击，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