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的呼救声在白骨堆积的通道里回荡,带着刻意放大的惊恐。楚青瑶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香囊上,那绣着阴纹的布料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和元明那只如出一辙。
“别过去。”代逸尘按住正要上前的玉虚宫弟子,声音冷得像万魂窟的阴风,“你腰间的香囊,是幽冥殿给的‘护身符’吧?”
黑袍人浑身一僵,转身时脸上的惊恐瞬间变成狞笑:“不愧是代少侠,这点小把戏瞒不过你。”他猛地扯掉黑袍,露出底下布满符咒的胸膛,“可惜啊,你们己经踏进‘三生轮回阵’,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三条岔路的入口同时亮起血色光芒,“生”“死”“轮回”三个符文开始旋转,通道里的白骨竟像活过来一般,顺着地面的沟壑缓缓蠕动,很快便在众人脚下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图案。
“这阵法会勾起心底最深的执念,让你们困在幻境里自生自灭。”假黑袍人后退着缩进左边的岔路,声音隔着血色光墙传来,“好好享受你们的‘三生’吧……”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三条岔路里分别传来不同的声响——左边是孩童的嬉笑,中间是兵器的交击,右边则是女子的呜咽。楚青瑶只觉一阵眩晕,脚下的阵法图案忽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等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竟站在熟悉的庭院里。
“瑶儿,快过来试试娘新做的衣裳。”母亲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温柔的笑意。楚青瑶怔怔地走进屋,看到母亲正坐在绣架前穿针引线,父亲则在院子里劈柴,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得不像真的。
这是她十岁那年的夏天,也是爹娘被幽冥殿杀害的前一天。
“娘……”楚青瑶的声音哽咽了。她知道这是幻境,可指尖触到母亲衣袖的温度时,还是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母亲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件淡紫色的襦裙:“试试合不合身?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穿上这个去赶集,保管是镇上最漂亮的姑娘。”
楚青瑶接过襦裙,布料柔软的触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就在她即将穿上的瞬间,掌心的曼陀罗印记忽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啊!”她痛呼一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母亲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嘴角渗出黑色的血液,父亲劈柴的斧头也转而砍向自己的脖颈……
“这不是真的!”楚青瑶猛地闭上眼,将全部意念集中在掌心。金光冲破幻境的束缚,眼前的庭院瞬间碎裂,露出白骨通道的原貌。她发现自己正站在阵法中央,而代逸尘和林慕白等人都双目紧闭,脸色痛苦地僵在原地。
林慕白的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正与幻境中的执念对抗;一个玉虚宫弟子己经拔出长剑,对着空气胡乱劈砍,嘴里喊着“杀了你们这些魔头”;几个村民则蜷缩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不知看到了什么悲伤的景象。
“代逸尘!”楚瑶冲到他身边,发现他的眉心凝着一丝黑气,显然被幻境侵入得最深。她毫不犹豫地将掌心按在他的眉心,金光如暖流般涌入——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幻境。
那是一片燃烧的村庄,年幼的代逸尘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妇人。“娘……娘你醒醒……”他哭喊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妇人的身体变冷。不远处,幽冥殿的教徒正举着火把狂笑,将一具具村民的尸体扔进火海。
“别碰他的记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楚青瑶脑海中炸响,“让他永远困在仇恨里,不是很好吗?”
是幽冥殿主!楚青瑶心头一凛,却没有收回手掌。她对着代逸尘的幻境大喊:“逸尘!那不是你的错!你后来救了那么多村民,你己经做得很好了!”
金光在他眉心剧烈闪烁,代逸尘紧闭的眼角渗出泪水,身体却开始轻微地颤抖。幻境中的火海渐渐熄灭,年幼的他抬起头,似乎听到了楚青瑶的声音。
“破!”楚青瑶厉声喝道,将灵力催至极限。代逸尘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的迷茫迅速褪去,只剩下清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显然也看到了楚青瑶闯入他幻境的画面。
“快去救其他人!”代逸尘立刻回过神,长剑出鞘,用剑气斩断缠在林慕白身上的血色光丝。楚青瑶则奔向那些陷入幻境的村民,掌心的金光逐一落在他们眉心。
当最后一个村民清醒过来时,整个阵法图案都开始剧烈震动,血色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三条岔路的入口同时坍塌,露出背后一条通往深处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宫殿,正是幽冥殿的主殿。
“看来我们选对路了。”林慕白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向楚青瑶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佩,“若不是你及时破阵,我们恐怕真要困死在里面。”
楚青瑶摇摇头,指尖还残留着触碰代逸尘幻境时的刺痛。她看向代逸尘,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前面就是幽冥殿主殿,大家小心。”代逸尘率先迈步走进通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耳根悄悄泛起一丝微红。
通道尽头的景象令人心惊。整座黑色宫殿都建在万魂窟的最深处,下方是翻滚的黑色雾气,隐约能看到无数魂魄在雾中挣扎。宫殿的大门上雕刻着无数扭曲的人脸,正是用万魂窟的冤魂炼化而成。
而宫殿前的广场上,那个假黑袍人正跪在一道黑雾前,恭敬地低着头:“殿主,他们己经进来了。”
黑雾中缓缓浮现出那道楚青瑶在梦中见过的身影,以及那柄布满倒刺的黑色权杖。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幻觉,而是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圣女后裔,本座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