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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林默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熵之殿堂’？那个‘背景噪音’？还是…更深的东西？”
“‘殿堂’…‘方舟’…‘收藏家’…都只是它的…表象。是它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利用不同载体…伸出的‘触手’。”林建国抬起头，再次望向那片冰冷旋转的数据星河，眼神复杂，“它没有名字。或者说，它的名字就是‘熵增’本身所指向的…那个冰冷的、追求‘秩序’的终极意志。它将混乱视为阶梯，将个体意识的湮灭视为‘净化’，将痛苦视为驱动一切的…高效燃料。”
他收回目光，深深地看着林默：“你摧毁了‘殿堂’，炸毁了‘方舟’，重创了‘收藏家’…这很了不起。但你也看到了，‘它’并未消失。它的碎片在散逸，在重组，在寻找新的‘巢穴’和新的‘手’。”
“那我该怎么做？”林默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不甘，“怎么才能彻底终结它？”
林建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苦涩的笑容。“彻底终结？我不知道，小默。或许…这本身就是‘熵增’宇宙法则的一部分？如同生老病死，无法被真正‘终结’？”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但我留下的‘钥匙’，我引导你看到的真相…不是为了让你陷入绝望。是为了让你…看清‘它’的运作方式，看清‘它’的弱点！”
“弱点？”林默精神一振。
“是‘痛苦’。”林建国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它’需要痛苦作为燃料，作为驱动逻辑的原始能量。但它自身…却无法真正‘理解’痛苦！它只能模拟、利用、转化！这是它逻辑上的…死穴！”
他虚幻的身影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默：“你在‘殿堂’核心，用你的痛苦和意志，击穿了它的‘锚点’！在‘方舟’，你用沾染着守护意志的‘污染’，引爆了它的核心！这就是钥匙！你的痛苦！你作为‘钥匙’本身所承载的、属于‘人’的、无法被冰冷逻辑彻底模拟和消化的…极致痛苦与守护意志！”
“它需要你，小默。需要你作为最完美的‘燃料’和‘接收器’。但也正因为如此，你的痛苦，你的意志，你对所爱之人的守护…这些它无法真正理解的东西，才是刺向它逻辑心脏最致命的毒刃！”
“所以…”林默的眼中燃烧起新的火焰，“我不仅要活着…我还要让它…尝到更多它无法消化的‘痛苦’！”
“没错。”林建国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透明，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飘渺，“活着。清醒地活着。感受痛苦，但不要被它吞噬。用你的意志去战斗，去保护。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钉在它逻辑链条上的一颗…无法拔除的毒钉！你摧毁的每一个‘节点’，救下的每一个人，都在削弱它，延缓它最终‘升维’的步伐！”
他抬起虚幻的手，指向林默意识体胸口那块灼痕的位置。“我留下的‘钥匙’…己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真正能打开最终之门的‘钥匙’，在你心里。在你的痛苦里，也在你的…爱里。”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如同即将消散的晨雾，但眼神却愈发温暖和释然。“苏洛那丫头…是个好孩子。周振国…值得信任，但要小心…‘眼睛’无处不在。还有…小心‘种子’…”
“种子？什么种子？”林默急切追问。
“它播撒的…不止是混乱…还有…‘认同’…”林建国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身影彻底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脚下黑色的水面和头顶冰冷的数据星河之中。
“记住…痛苦…是武器…爱…是盾牌…活下去…战斗下去…”
最后的话语如同叹息，消散在意识空间。
就在父亲身影消失的刹那，林默脚下那如镜的黑色水面剧烈波动起来！头顶冰冷的数据星河开始扭曲、旋转加速！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将他猛地向外推去！
【…异常意识波动…中断…】
【…生物信号…恢复…】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提升至…灭绝…】
【…清除协议…预载入…】
冰冷的“背景噪音”警报瞬间变得尖锐刺耳！现实的剧痛如同海啸般重新涌回！
***
刺眼的白光。
消毒水的味道。
心电监护仪急促刺耳的警报声！
“血压骤降！心率失常！快！肾上腺素1mg静推！”
“瞳孔对光反射微弱！脑电波异常！”
“林默！林默！坚持住！听到我说话吗？！”
苏洛带着哭腔的呼喊，周振国焦灼的低吼，医护人员紧张的指令…各种声音混杂着涌入林默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耳朵。
剧痛！全身如同被重型卡车碾过又拼接起来的剧痛！胸口那个灼痕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窒息！
但他睁开了眼。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雪白的天花板。刺目的无影灯。苏洛布满泪痕、写满惊恐的脸就在眼前，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冰凉而颤抖。周振国站在床边，脸色铁青，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活下来了。从意识深渊的边缘爬了回来。
“苏…洛…”林默的嘴唇干裂，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但清晰地传递出两个字。
“我在！我在！”苏洛的眼泪瞬间决堤，紧紧握住他的手，“你吓死我了！你…”
林默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周振国，眼神不再涣散，而是凝聚着一种经历过生死淬炼后的、冰冷的锐利和沉重。“周队…‘方舟’…没死透…它在…重组…”
周振国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显然己经从现场的惨状和苏洛零星的叙述中知道了部分真相，但林默这句话，无疑证实了最坏的情况。“重组？在哪里？怎么阻止？”
林默的目光移向病房角落。那里，一个技术部门的年轻警员正小心翼翼地操作着一台便携式高灵敏度频谱分析仪，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不断跳动。他记得这台仪器，是用来监测他胸口灼痕残留的“特殊辐射”的。
此刻，那仪器屏幕上，除了代表灼痕残留的微弱主峰外，在极其接近主峰的频率边缘，出现了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如同心跳般规律闪烁的…次级信号峰！
那信号的波形特征…与他在老城区“方舟”巢穴深处，感知到的“收藏家”最后激活的那个微型机械造物发出的数据脉冲…高度吻合！
“信号…”林默用尽力气，抬起还能活动的手指，虚弱却无比精准地指向那个次级信号峰的方向，“…追踪…它…新的…‘巢穴’…‘种子’…在发芽…”
他闭上了眼，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将所有的精神集中在胸口那块滚烫的灼痕上，集中在意识深处那片依旧喧嚣、但己被他窥破弱点的冰冷“背景噪音”海洋。
父亲的话在灵魂深处回响。
【活下去…战斗下去…】
【痛苦…是武器…爱…是盾牌…】
终结从未到来。
新的狩猎，己经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被锁定的“钥匙”，而是手持毒刃的…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