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片雪花飘落,山上就再难看见外人的身影了,部分俗家弟子也被准许回家准备年事。
武当山上所有道人,无论是挂单的云游道长还是在山上潜修的非武当派道长都齐集紫霄宫,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将是大家一年里最繁忙的时候。
年前的各种准备和祭祀,新年的庆典,年后的各种仪式和法事。
人人都参与其中,人人都乐在其中。
雪夜,大家都早早入睡。
戌时,留云行坐了起来,静听了一下之后,就轻轻地穿衣起床。
手掌轻轻地按在张二的百会穴上,掌力轻吐,让其睡得更深沉。
他的手掌继续轻按未收,好像在探查着什么,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剩余的两位舍友做了同样的动作,也同样地摇头。
“这三人少说也练了七八年的武功,怎么内功水平如此的低下?”留云行站在房中自言自语。
“聊胜于无吧,今天只取你们十分之一的内功修为。就你们这水平,可能连自己有多少内力都不清楚,不过为了避免过早暴露,还是不要操之过急。”
留云行说完就抽出张二的手,用拇指搭在其拇指上,仅仅三个呼吸的时间便分开。
“内力增长了还不到一半。”如法吸取了其余两人的部分内力后,留云行又摇了摇头。
“唉,想不到我无崖子也有欺凌弱小的一天,不过人之道的本质不就是恃强凌弱吗?为了能够再复逍遥派,卑劣点就卑劣点吧。”
“如今内力见长,这小子的呼吸也会越来越像一个练武之人,安全起见还是要少与武当派的道人接触才行。”
“大雪漫天,人人都封紧门户,要去其他房间也难;那这个冬天就以巩固丹田、经脉和穴窍为主吧,等来年雪化了,再去看看武当派正式弟子的水平如何。”
留云行重新躺回床上,合上眼皮。
“无崖子是谁?难道就是那个老先生?”留云行一醒来就在心里自问。
又梦见有人唠叨了一堆话,也依旧是语调模糊;但这次却清晰地听见“无崖子”这三个字,而且听声音比冲虚道长还要苍老。
忙活完后就到藏经楼中查阅资料,武当派两百年历史中就没有一个叫无崖子的人,同样在有关其他门派的记载中也没有如此名号的人。
“《庄子·养生主》中有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那‘无崖子’应该是由此而来的一个道号吧。如此想来,他应该也是我道门中人。”
走出藏经楼,留云行不解,自己基本不下山,为何不能跟旁人说的秘密却是越来越多?
走在雪地中,觉得今年的雪没有往年那么冷。
忙碌的年节过去了,大家渐渐地恢复了日常活动。
房间里的三人,发现早上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留云行总是己经穿好衣服;都非常佩服他的毅力,没有内功在身,白天从不偷懒,夜里还看书,早上又比谁都早起。
每年的正月十六都是掌门坐堂授课,这也是冲虚道长每年唯一的一次授课。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道长讲述太极之道,据说里面蕴含着武当派的镇派武功太极拳与太极剑的奥秘。
留云行端坐在下面,腰椎挺首如剑身。
从十岁开始参加早课,七年来就没有看见有谁能从冲虚道长的早课中领悟到武功要义的。
虽然冲虚讲得玄妙,但留云行却能够猜到掌门下一句要说什么,因为道长每年授课的内容基本不变的。
其他人的感觉跟留云行差不多,但也没人去质疑掌门所说的内容,反倒是大部分人都想在该课中一窥武当派核心武学要义。
可惜的是,从冲虚就位掌门以来,就没人能够从中悟出太极武学要义。
雪的莹白,让夜比其他时候更亮。
留云行站在房中模仿往日观看同门师兄练武的动作:双手轻摆,体如不倒翁摇转。
“这太极拳立意高远,在劣势时,只要能稳着自身不乱仍有获胜的机会。”
“这拳法跟《小无相功》倒是绝配,两者均以‘无’为要义,以无制有;任他万般变化,我自守玄门。”
“可惜这太极武学不合我逍遥之义。”
“这武当派武功应是走西两拨千斤、借势反打的路子,其本质就是将防守与反击完美融合——每一动作皆可随意切换攻防之势;深得要义者,甚至能于一招之间令攻守如意轮转。而对于不懂期间玄妙的人而言,即使武功稍胜一筹,也可能被其牵制,最终败得不明不白。”
“这种武学,实话说,是非常恶心的:作为对手,容易因为久攻不下而失去方寸,进而自乱阵脚;而一旦陷入了被动,想扳回局势就难了。”
“虽说这太极武学也是重意不重形,但其核心是‘立’;而我派武学之核心是‘动’——二者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的。如此看来,武当派武学可以为我所用的地方恐怕也不会很多。”
“梯云纵这轻功,光看名字就很符合我派风格,可惜没看见有人演练,得找机会上藏经楼二楼看看才行。”
“好在武当派弟子所学的也是正宗的玄门功法,其功力利用起来基本没有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