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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妃没有说话。她望着乾清宫的方向，那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像一座遥不可及的孤岛。她不知道那个有紫色眼睛的姑娘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像丽妃说的那样狐媚，但她知道，从丽妃踏入兰若宫的那一刻起，那个姑娘的命运，就己经和她绑在了一起。
风卷着青藤的叶子，在窗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兰若宫，连同里面的人，都困得密不透风。
三日后的赏花宴，注定不会平静。兰妃轻轻抚摸着腕上那道被丽妃抓出的红痕，忽然觉得，这宫里的花，开得再艳，也终究是别人的风景，而她们这些人，不过是风景里随时会被碾碎的尘埃。
“碧月，”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哑，“去把那支孔雀蓝的钗子找出来，三日后……我要戴着它去赴宴。”
碧月愣住了，眼眶瞬间红了：“娘娘，您真的要……”
兰妃没有回答。她只是望着窗外那片被青藤覆盖的宫墙，仿佛想透过那厚厚的墙壁，看到乾清宫里那个一无所知的紫色身影。
或许，从一开始，她们就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只是不知道，这盘棋最终会是谁赢谁输，又会有多少人，成为这场博弈里的牺牲品。
慈安宫的钟声遥遥传来，带着沉闷的回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了前奏。
晨露刚被宫人们用绢帕拭去窗棂上的潮气，兰若宫的紫藤架下就传来了丽妃尖锐的笑语。兰妃正临窗临摹《兰亭集序》，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团，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妹妹这字倒是越发有风骨了，只是这宫里的日子，光靠风骨可不够。”丽妃的石榴红裙裾扫过兰妃案上的砚台，金步摇上的珠翠叮当作响，“听说皇上今晨在太和殿同兵部尚书议了整整两个时辰的边防，这会子定是累了，咱们做臣妾的，该去乾清宫给皇上送些点心才是。”
兰妃捏着狼毫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怎会不知丽妃的心思？这几日乾清宫的门槛都快被各宫的妃嫔踏平了，可皇上谁也不见，只留了句“紫月需要静养”，就把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外。丽妃这哪是送点心，分明是想借机去会会那个传说中的紫月。
“姐姐有心了，只是皇上昨夜批阅奏折到三更，此刻怕是歇下了。”兰妃放下笔，素色的袖口扫过墨迹，“再说乾清宫是皇上寝宫，没有传召擅自前往，怕是不合规矩。”
“规矩？”丽妃嗤笑一声，伸手掐了朵案上的兰花，花瓣在她指间转了个圈，“妹妹就是太守规矩，才把好好的日子过成了清水。你以为那妖女会守规矩？听说她昨儿还坐在皇上的龙椅上剥荔枝呢！”
兰妃的心猛地一沉。龙椅是皇权的象征，别说妃嫔，就是亲王也不敢随意落座。若这话是真的，那紫月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可若不是真的……丽妃这添油加醋的本事，怕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姐姐这话可有凭据？”她抬眼看向丽妃，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丽妃脸上，将她眼底的嫉妒照得一清二楚。
“宫里的小太监都传遍了，还能有假？”丽妃将兰花扔在地上，用绣鞋碾了碾，“那妖女有双紫色的眼睛，夜里能发光，定是山里成了精的狐狸，专来魅惑皇上的！妹妹就甘心看着她独占圣恩？”
兰妃没有说话。她想起自己刚入宫时，父亲曾说：“在宫里不争就是等死，争过了头就是找死。”她一首信奉这句话，可此刻看着丽妃眼中的疯狂，忽然觉得自己这潭清水，怕是要被搅浑了。
“姐姐若真想去，不妨等皇上晚些时候移驾御花园，再‘偶遇’便是。”兰妃端起茶盏，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何必冒冒失失的，惹皇上不快？”
“偶遇？”丽妃冷笑，“等她从乾清宫出来，怕是龙椅都要被她坐出包浆了！”她忽然凑近兰妃，声音压得极低，“妹妹可知，昨儿个御膳房的张师傅说，那妖女竟让皇上亲手给她喂药，还敢首呼皇上的名字！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兰妃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泛白。她入宫三年，从未见过皇上对谁如此纵容。当年凤翔国的玉凤公主来访，皇上也不过是在琼林宴上多敬了杯酒，就被言官参了本。如今对紫月这般，怕是真动了心。
“姐姐究竟想怎样？”兰妃的声音有些发紧。
丽妃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她拍了拍手，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一步，捧着个描金漆盒：“妹妹你看，这是我让御膳房做的杏仁酥，是皇上从前爱吃的。咱们就说是给皇上送点心，顺道……瞧瞧那位紫月姑娘究竟是何模样，总不算逾矩吧？”
兰妃看着那盒杏仁酥，忽然想起去年皇上生辰，她亲手做了一整夜的桂花糕，最后却被小太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只说“皇上政务繁忙，无暇品尝”。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姐姐执意要去，妹妹不敢阻拦，只是……”她话未说完，就被丽妃打断。
“只是什么？妹妹若怕，留在宫里便是，我自己去！”丽妃说着就要起身，金步摇差点扫到兰妃的脸。
“姐姐等等！”兰妃急忙拉住她，指尖触到那冰凉的金饰，“乾清宫守卫森严，没有皇上的旨意，怕是连宫门都进不去。”
丽妃的脚步顿住了。她确实没把握能进去，昨夜她让贴身太监去探了探，刚走到宫门口就被侍卫拦了下来，说是“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