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三年,深秋的寒意渐浓,北风呼啸着卷起枯叶,拍打着窗棂。黄建国的小家庭,米缸见底,布票用尽。黄卫国虽然己从高烧中恢复,但长期营养不良,身体依然瘦弱。上次进山打猎的失败,让他清楚地认识到,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微薄。他曾是战场上无所不能的将军,如今却为了一家人的温饱而愁眉不展。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寻求帮助,必须为这个家找到新的出路。
夜里,煤油灯的光晕将黄建国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是那本《易经》手稿,手指反复着“屯”卦的卦象。他曾是发号施令的将军,习惯了独立决策,如今却要为了一点口粮而低头求人。这念头让他如坐针毡。他脑海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又一一被他否决。他担心自己的身份,担心求助会给他人带来麻烦,更担心自己的尊严。他像一匹被困在泥泞中的马,想前进却步履维艰,内心挣扎着,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建国,怎么还没睡?”林素音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口,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轻声问道。
黄建国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在想些事情。”他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的困境,更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林素音走到他身边,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别想太多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她的手温暖而柔软,让黄建国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想起了那位工厂的总工程师,钱振华。钱振华是他在“守护名单”上确认的“大人”之一。他与钱振华的第一次见面,虽然短暂,但彼此之间己经建立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黄建国相信,钱振华能够理解他的处境,也能够给予他帮助。
如何开口?以何种名义开口?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着黄建国的思绪。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能让钱振华怀疑他的动机。他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措辞,力求万无一失。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黄建国决定以一个普通教师的身份,向钱振华求助。他没有首接提及自己的困境,而是以学校的名义,向工厂提出了一些关于学生实践学习的建议。他知道,钱振华是一位心系国家建设的科学家,一定会支持教育事业。而一旦建立了联系,他就可以在合适的时机,巧妙地提出自己的家庭困境。
第二天,黄建国特意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皮鞋擦得锃亮。他来到工厂总工程师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钱振华正对着一张复杂的图纸,眉头紧锁,指尖在图纸上快速滑动。黄建国敲了敲门,钱振华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了略带歉意的笑容。
“黄老师,稀客啊,快请坐!”钱振华热情地招呼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黄建国坐下,将带来的学校介绍信递过去:“钱总,冒昧打扰。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想和贵厂建立一个合作关系,让学生们有机会到工厂参观学习,了解实际生产。”
钱振华接过信,仔细看了看,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好啊!教育是百年大计,培养下一代技术人才更是刻不容缓。黄老师这个提议非常好,我全力支持!”他立刻表示支持,并与黄建国深入探讨了合作的具体细节。在谈话的过程中,黄建国巧妙地提及了家庭的困难,以及林素音曾经是音乐老师的经历。
钱振华听完,没有丝毫犹豫。他不仅利用工厂的渠道,为黄建国解决了一些紧缺物资,还主动提出邀请林素音去工厂子弟学校兼职教音乐。他拍着黄建国的肩膀,真诚地说:“黄老师,我们都是为新中国建设出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这次成功的求助,让黄建国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他不再是一个孤独的潜伏者,他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同志。他知道,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还有无数像他一样,默默守护着国家命脉的人。
临别时,钱振华压低了声音,凑近黄建国耳边,轻声说道:“黄老师,最近有一批重要的‘东西’即将运抵本市,您那边……可要多加留意啊。”
黄建国心中一凛。他知道,钱振华口中的“东西”绝非寻常物资。钱振华的这句话,无疑是对黄建国身份的一种心照不宣的确认。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一场新的“守护”任务,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