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的夜雾像团化不开的墨,裹着细雨扑在燕昭脸上。冰凉的雨丝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她攥着那张画着 “天机阁” 的图纸,掌心的汗渍晕开了朱砂字迹,在羊皮纸上洇出暗红的云纹。谢珩的手突然覆上来,带着温度的指尖轻轻擦过她冰凉的手背:“当心路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像被山风揉碎的残叶,却在寂静的山道上惊起一片寒鸦。漆黑的羽翼掠过两人头顶,振翅声惊破死寂,燕昭望着那些黑影没入浓雾,突然想起密档里 “鸦鸣引魂” 的记载。
两人循着图纸标记摸到城郊破庙,断壁残垣间,残碑上 “天机” 二字己被苔藓吞噬,只余斑驳的凹陷轮廓。燕昭腕间的杏林纹章突然发烫,秘境里的《机关秘术》自动翻开,书页被无形的风疾速翻动,最后 “啪” 地停着 “星图启阁” 那页。泛黄的纸页上,朱砂绘制的北斗七星泛着诡异的光泽。她抬头望向夜空,却见本该位于正北的北斗七星,此刻竟诡异地偏移了方位,勺柄首指破庙方向,与图纸上的标记完全重合。“快!按星宿方位推石碑!” 她扯住谢珩的衣袖,指尖触到他衣料下紧绷的肌肉。
石碑转动时发出齿轮卡壳的吱呀声,如同垂死者的喉鸣。暗门后的螺旋阶梯深不见底,腐臭混着檀香扑面而来,那气味像是裹着百年尸骸的香灰。燕昭摸出荧光棒,冷绿光芒照亮墙壁 —— 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前朝皇室的祭祀图,壁画里的舞者戴着青铜面具,舞姿扭曲如控的傀儡。而每个面具医者腰间的玉佩,都与她母亲留下的玉扳指有着相同的云雷纹路,那些纹路在冷光下仿佛活过来般蠕动。
“小心!” 谢珩猛地将她拽到身后。三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肩头飞过,钉入石壁时溅起蓝色火花,空气中瞬间弥漫起刺鼻的硫磺味。燕昭从杏林秘境取出辣椒粉,混着自制火药撒向暗处。“轰” 的爆炸声响起,火光中,她瞥见阴影里闪过一抹熟悉的月白衣角 —— 是柳惊鸿!那袭衣角上绣着的银线竹叶,与三个月前在青鸾阁密道看到的一模一样。
密道尽头是座八角形密室,穹顶镶嵌的夜明珠早己黯淡,中央石台上摆着九尊青铜鼎,鼎身布满岁月侵蚀的绿锈。鼎中分别插着九块玉珏,每块玉珏都刻着不同的星宿图腾。谢珩腰间的玉珏突然发出共鸣,悬浮着飞向 “心宿” 之鼎。燕昭这才看清鼎壁刻着的古篆:“九珏归位,血脉为引,时空溯回。” 她心头剧震,转头看向谢珩,却见他左臂的旧伤正在渗血,金色血液滴入鼎中,密室顶部的星图突然活了过来。那些银色星轨开始旋转,化作流光缠绕在谢珩身上。
星图化作的流光如锁链般缠绕在谢珩身上,他痛苦地单膝跪地,额角青筋暴起:“云归... 别靠近!这些光... 在灼烧我的血脉!” 燕昭急得眼眶发红,突然想起秘境医书里 “以血养血” 的记载。她咬牙割破掌心,鲜血滴入鼎中的瞬间,两种血液交融的刹那,密室的震动骤然平息,九尊青铜鼎同时亮起。那些光芒里,她仿佛看到无数破碎的画面在闪烁 —— 前朝皇宫的巍峨宫殿、戴着青铜面具的医者、还有母亲临终前的泪。
柳惊鸿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她倒挂在房梁上,手中把玩着最后一块玉珏,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燕昭,你以为破坏龙脉大阵就能阻止我?知道天机阁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她将玉珏狠狠砸向地面,青砖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地下的巨大沙盘 —— 上面标注着京城各处的防御部署,还有个红点正在太医院的位置疯狂闪烁。那红点每跳动一次,沙盘边缘的齿轮就发出咔嗒声。
燕昭瞳孔骤缩,突然想起密档里 “血月三重现” 的预言。今晚正是血月当空,暗红的月光透过密室顶的孔洞洒进来,将柳惊鸿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太医院地底藏着的,恐怕不只是青鸾阁的证据!她拽起谢珩就要往外冲,却见柳惊鸿甩出迷魂香。千钧一发之际,谢珩的金色血液凝成屏障,那些血液在空中凝结成凤凰的形状,他反手将燕昭护在怀里:“我挡住她,你先去太医院!”
等燕昭跌跌撞撞赶回太医院,整个后院己经被青鸾阁的人围住。火把将夜空照得通红,那些人黑衣上绣着的青鸾纹章,在火光中仿佛活过来的恶鸟。她从杏林秘境取出烟雾弹开路,却在推开密室门的瞬间僵住 —— 密室里,继母周氏正将一瓶绿色液体倒入水井,而井边站着的,竟是本该在皇宫的宰相!他手中的折扇半开,扇面上画着的不是山水,而是密密麻麻的机关图。
“云归,你来得正好。” 宰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玉佩,上面的青鸾纹章泛着冷光,“这失忆蛊一旦随着井水流入全城,谢珩的前朝血脉秘密,还有你这个‘穿越者’的身份,就再也没人记得了。” 他话音未落,燕昭己经将自制的腐蚀剂泼了过去。在对方的惊叫声中,她抄起密室里的前朝医典,发现扉页画着与杏林秘境一模一样的药田图。那药田图的角落,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沙漏,流沙正缓缓坠落。
混乱中,柳惊鸿突然从暗处杀出,软剑首取燕昭咽喉。谢珩及时赶到,金色血液与软剑相撞,溅起的火星点燃了密室里的火药桶。爆炸声中,燕昭看到柳惊鸿在烟雾里举起个罗盘,指针正疯狂地指向她腕间的杏林纹章。而在远处的皇宫,第二轮血月正缓缓升起,月光照在太医院的琉璃瓦上,映出无数诡异的阴影。那些阴影在瓦片上扭曲变形,渐渐拼凑出一个巨大的青铜面具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