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为做任何事情

第18章 她尝试着沟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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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不会再为做任何事情
作者:
癞头园山屿的孔明
本章字数:
7210
更新时间:
2025-07-06

医院的空气里永远飘浮着消毒水的冰冷气味,混合着药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单间病房的窗帘半拉着,滤掉了正午过于刺眼的光线,只剩下一种朦胧的、带着尘埃浮动的灰白。心电监护仪在角落里发出规律而低沉的“滴——滴——”声,屏幕上跳跃的绿色线条,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证明生命还在延续的微弱信号。

刘落潼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

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套在她身上,依旧空荡得过分,衬得她整个人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皮肤不再有那种濒死的灰败,但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下面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稀释的牛奶。深陷的眼窝下,那浓重的青黑像无法消退的淤痕,但眼底深处那种被彻底抽空灵魂的死寂,似乎淡去了一点点,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虚无的疲惫取代。

她的一条手臂露在被子外,手腕处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纱布下隐约透出药膏的褐色痕迹,像一道无声的封印,封存着那些狰狞的过往。另一只手背上,留置针的透明胶带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输液管里,透明的液体缓慢而固执地滴落。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不是平板电脑,不是那些冰冷厚重的数学理论砖头,而是一本纸页泛黄、边缘磨损的旧书,封面上的烫金标题早己模糊不清。她的手指枯瘦,指节突出,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着书页粗糙的边缘,目光落在摊开的纸页上,却又似乎没有聚焦。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两片安静的扇形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的低鸣,和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单调声响。

陈夜椛坐在床边的硬塑椅子上。她换下了那身挺括却冰冷的职业套装,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米色开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颊边。她的坐姿依旧带着一种长久规训后的刻板,背脊挺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但眼底那份属于“影子秘书”的麻木和锐利消失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屏息的观察。

她的目光,几乎每隔几秒,就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床上的人。落在她苍白透明的侧脸上,落在她书页的枯瘦指尖上,最后,总是会停留在那截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腕上。每一次目光的停留,都像被无形的针轻轻刺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微而绵长的钝痛。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仪器的低鸣中缓慢爬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比公寓里那种被秩序统治的冰冷寂静,更添了几分沉重和……无所适从。

陈夜椛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开衫袖口柔软的毛线。她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询问伤口?那无疑是揭开最深的伤疤。谈论工作?此刻显得如此荒谬可笑。安慰?她贫瘠的情感词汇库里,找不到任何能触及对方深渊的词语。

就在她以为这沉默将永远凝固下去时,书页翻动的声音轻轻响起。

“沙……”

非常轻微。刘落潼的指尖,似乎终于从那无意识的中获得了方向,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久未活动般的滞涩感,捻起书页的一角,翻了过去。

这细微的声响,在绝对的寂静中,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陈夜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目光瞬间聚焦在刘落潼的手上。

翻过一页后,刘落潼的动作停住了。她没有继续看新翻开的页面,指尖停留在纸页的边缘。病房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监护仪规律的低鸣。

过了许久,久到陈夜椛以为刚才那翻页声只是自己的幻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很轻,很哑,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带着长久沉默和身体虚弱的干涩。

“这本……是以前买的。”

陈夜椛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那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看向刘落潼。

刘落潼依旧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泛黄的书页上,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她的侧脸线条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平静,没有悲伤,没有怀念,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

“很久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在……认识8之前。”

8。

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石子,骤然投入了陈夜椛死寂的心湖!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强烈的酸涩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上喉咙,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交叠在膝盖上的手,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那段过往……那段在她最黑暗的低谷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刘落潼的冰冷回应,却又在得知对方尚有女友时被“伪善解意”地推开,最终在痛苦和扭曲中演变成病态掌控的过往……那个叫8的女生,是这段扭曲关系开始时一个模糊的背景板,也是刘落潼曾用来推开她时,最冠冕堂皇也最伤人的借口。

刘落潼为什么突然提起她?是怀念?是……后悔?

陈夜椛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僵硬地坐着,脸色更加苍白,眼神里翻涌着震惊、刺痛和一片茫然的混乱。

刘落潼似乎并没有期待她的回应。她说完那句,指尖又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了两下。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抬起眼睫。

那双深黑的眸子,终于看向了僵坐在床边的陈夜椛。

目光相接的瞬间,陈夜椛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那眼神……不再是公寓里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审视,也不是沉睡在沙发上那种毫无防备的慵懒,更不是主卧里濒死时的空洞绝望。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物。

深重的疲惫如同厚重的底色。

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茫然?

还有……一种陈夜椛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试图沟通的意愿?

这眼神让陈夜椛感到陌生,甚至……有些恐惧。她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身体微微后倾,像是要拉开一点距离。

刘落潼看着她细微的退缩动作,深黑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短暂地黯淡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她垂下眼睫,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仪器的低鸣和输液滴答的声响。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和那句突兀的话,都只是陈夜椛的一场幻觉。

空气里的沉默比之前更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夜椛僵硬地坐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掌心被自己掐出的刺痛感依旧清晰,提醒着她刚才并非幻觉。刘落潼提到8……用那种疲惫到极致的语气……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就在陈夜椛被这沉重的死寂和内心的混乱压得几乎要窒息时,刘落潼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轻,更哑,带着一种仿佛随时会断掉的脆弱。

“那时候……”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上一行模糊的铅字,声音低得几乎淹没在仪器的背景音里,“……和现在不一样。”

陈夜椛的身体猛地一震!她倏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住刘落潼!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是和8的关系?还是……别的?

刘落潼没有看她。她只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划过书页的指尖,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她的侧脸在灰白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脆弱,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

“你……”刘落潼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吐出一个音节,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停了下来。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话语在喉咙里艰难地翻滚着,找不到出口。病房里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微弱的呼吸声。

陈夜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连指尖的疼痛都忘了。她看着刘落潼那欲言又止、挣扎在表达边缘的侧影,看着她枯瘦手指下泛黄的书页,看着她手腕上刺目的白色纱布……无数混乱的念头和汹涌的情感在胸腔里激烈地冲撞着!她想问,想反驳,想倾诉自己长久以来的压抑和痛苦,想质问那些伪善的温柔和冰冷的掌控……但最终,所有激烈的话语都被堵在喉咙深处,化作一片无声的、沉重的酸楚。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和挣扎中缓慢流逝。心电监护仪规律地“滴——滴——”作响,像在为这凝滞的时刻打着节拍。

终于,刘落潼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再次抬起了眼睫。这一次,她的目光没有躲闪,首首地看向陈夜椛。深黑的瞳孔里,那片深重的疲惫依旧浓得化不开,但此刻,却清晰地映着陈夜椛苍白而震惊的脸。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干裂的唇纹清晰可见。那个在唇齿间徘徊挣扎了许久的词,终于被极其微弱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脆弱,吐了出来:

“……为什么?”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为什么?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在发现她濒死的惨状后,没有逃离,反而死死抓住她的手?

为什么在她昏迷不醒、被送入这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囚笼后,还坐在这里?

陈夜椛彻底僵住了。她看着刘落潼那双深黑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自己此刻的茫然和巨大的痛楚。那一声“为什么”,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她尘封己久的心锁,试图撬开那些被层层包裹的、连她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答案。

恐惧?责任?习惯?还是……别的?

混乱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死寂的心底剧烈地翻涌、冲撞!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熔岩堵住,灼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巨大的情感冲击让她几乎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窗外的光线似乎移动了一点,一缕微弱的、带着暖意的阳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和半拉的窗帘,斜斜地照射进来,恰好落在两人之间狭窄的空隙里。

光柱中,尘埃无声地、疯狂地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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