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为做任何事情

第39章 一切终回到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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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不会再为做任何事情
作者:
癞头园山屿的孔明
本章字数:
8402
更新时间:
2025-07-07

报告的最后一行数据被敲入表格。光标在冰冷的单元格里规律地闪烁,像一个无情的倒计时终点。陈夜椛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像一个由她亲手编织的、毫无意义的冰冷囚笼,最终指向那个名为“提交”的深渊。

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些耗费了她最后一丝心力、榨干了她最后一点“价值”的成果。指尖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移动鼠标,点开邮箱,选中那份凝聚着屈辱和工具意义的报告附件,然后,光标悬停在那枚刺眼的“发送”按钮上。

隔壁临时办公室里,传来那个华丽女人略带娇嗔的催促:“潼潼~还没好吗?再不走要错过预约时间啦!”

紧接着是刘落潼温软依旧、却在此刻如同淬毒冰刃般的回应:“好了,这就来。发个东西。”

陈夜椛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像濒死的蝶翼。就在刘落潼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按下了鼠标左键。

**“发送成功。”**

冰冷的系统提示弹出,又迅速消失。

任务完成。价值榨干。

陈夜椛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傀儡,身体猛地向后靠进冰冷的塑料椅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关闭电脑屏幕。屏幕上那份刚刚发送出去的报告,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墓碑,无声地宣告着她作为“陈秘书”这个工具的最终使命结束。

隔壁传来收拾东西的窸窣声,高跟鞋轻快的敲击声,还有那个华丽女人愉悦的低语和刘落潼带着纵容笑意的回应。脚步声朝着门口移动,越来越近。

陈夜椛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急欲逃离的冲动!她不能让她们看见自己!不能让自己这副彻底被榨干、被丢弃的狼狈空壳,暴露在刘落潼那平静无波、如同审视垃圾的目光下,暴露在那个陌生女人带着优越感的、可能存在的怜悯或好奇的视线里!

她用尽最后残存的一点力气,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自己交叠在冰冷桌面上的双臂之间。长发凌乱地垂落下来,像一层绝望的帷幕,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早己结痂的伤口,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勉强维持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不至于彻底消散。

她听到那轻快的脚步声在信息处理室门口略作停顿。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她能感觉到两道目光投射进来——一道是刘落潼那熟悉的、毫无温度的平静审视,另一道则带着陌生的、或许还掺杂着一丝好奇的打量。

“咦?还有人加班?” 华丽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慵懒。

没有回应。陈夜椛将自己蜷缩得更紧,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等待腐烂的虫豸。

“走吧。” 刘落潼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连同那令人窒息的、属于“正常世界”的谈笑风生一起。

首到西周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陈夜椛才像一具被解除了定身咒的尸体,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头。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眼泪,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被彻底抽空的、死寂的灰败。她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用力过度而指甲泛白、微微痉挛的手指。

结束了。

她像个游魂一样站起身,甚至忘了关掉那台依旧亮着、显示着报告发送成功页面的电脑。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桌面才勉强站稳。然后,一步一步,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走出信息处理室,穿过空无一人的、弥漫着消毒水和油墨味的冰冷走廊,推开沉重的金属门。

外面,己是华灯初上。水族馆梦幻的霓虹招牌闪烁着迷离的光,游客的喧嚣被暮色和距离滤掉了温度,只剩下模糊的背景噪音。晚风带着夏日的燥热吹来,却丝毫无法温暖她骨子里透出的寒意。那身皱巴巴的职业装,此刻更像一张剥落的人皮,滑稽而可悲地贴在身上。

她没有打车。只是凭着本能,沿着记忆中最偏僻、最昏暗的路线,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朝着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刘落潼那个狭小、陈旧、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短暂容身的“巢穴”——走去。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跋涉在泥沼里,只想立刻将自己彻底掩埋。

---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门开了。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廉价香水、未散尽的酒气、陈旧家具和……属于刘落潼的、冰冷气息的空气。陈夜椛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玄关冰冷的地面上。

黑暗中,她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额角。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撞击着肋骨,带来阵阵钝痛。她需要空气,需要逃离,需要……彻底抹掉这一切!

目光在黑暗中逡巡,最终死死地锁定了卧室的方向——那个属于刘落潼的、她曾被迫穿着屈辱职业装、又被迫目睹刘落潼与别人亲昵的起点。

她挣扎着爬起来,像个幽灵一样飘进卧室。没有开灯。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投射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惨白、扭曲的光影。她的视线精准地落在那张铺着小碎花床单的单人床下——那个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塑料收纳箱。

她扑了过去,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将箱子粗暴地从床底拖拽出来。箱子盖被她猛地掀开,里面杂物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她的手指在里面疯狂地翻找、摸索,指甲刮擦着塑料内壁,发出刺耳的噪音。

找到了!

她的指尖触到了那叠厚厚的、边缘整齐的纸张。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将那叠东西猛地抽了出来!是她的求职资料!精心打印装订的简历,盖着红章的学历学位复印件,各种专业资格证书,还有几封猎头公司的推荐信……每一张纸都曾是她在这座冰冷都市立足的证明,是她精心构筑的“陈秘书”身份的基石,是她以为可以通向某个“安稳未来”的船票。

此刻,这些纸张在她手中,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

她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借着窗外惨淡的光线,死死盯着手中那叠象征着过往所有努力和伪装的纸张。简历上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证件照,照片里的女人眼神自信,嘴角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多么可笑!多么虚伪!

一股毁灭的冲动如同火山岩浆般轰然爆发!她猛地抓住最上面那份简历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

“嘶啦——!”

刺耳的纸张撕裂声在死寂的卧室里骤然响起,如同一声凄厉的哀鸣!厚实的A4纸在她手中像脆弱的枯叶般被轻易撕开!她看也不看,将撕成两半的纸片狠狠摔在地上!

不够!远远不够!

她抓起下一份,双手抓住纸张两端,更加疯狂地撕扯!刺啦!刺啦!刺啦!纸张被暴力地撕成碎片,大小不一,如同被肢解的残骸,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板上。学历证书?嗤啦!资格证书?嘶——!猎头的推荐信?脆弱的纸张在她手中发出绝望的呻吟,瞬间化为齑粉!

她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双手疯狂地动作着。指甲在撕扯中翻卷、断裂,指尖传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阻止她毁灭的动作。汗水沿着她的额角、脖颈滑落,滴在那些散落的纸屑上。她的眼中没有任何焦点,只有一片燃烧的、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

撕!撕碎它!撕碎这虚伪的履历!撕碎这精心包装的“陈秘书”外壳!撕碎那个被刘落潼当成工具榨取价值的自己!撕碎这座吞噬了她所有尊严和希望的冰冷城市强加给她的一切!

纸屑在她周围堆积,像一场惨白的、为葬礼准备的雪。她跪在这片由自己亲手制造的废墟中央,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那些曾经视若珍宝、如今却一文不值的碎片,一种巨大的、虚脱般的死寂感瞬间淹没了刚才的疯狂。

结束了。都结束了。

她像个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瘫坐在纸屑堆里。然后,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开始机械地、毫无生气地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屑,一片、一片地捡拾起来。大的碎片,小的纸屑,甚至被汗水浸湿黏在地上的粉末……她将它们聚拢,拢成一堆惨白的、毫无意义的坟冢。

接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出卧室,在狭小客厅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半空的黑色垃圾袋。她走回来,蹲下,将那堆纸屑的“坟冢”,连同着最后一点残存的、属于“陈夜椛”这个名字在此地的一切痕迹和妄想,一股脑地、全部塞进了那个散发着食物残渣腐败气味的黑色垃圾袋里。

袋口被死死地打了一个结,勒紧,仿佛封印了一个不堪回首的噩梦。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力。她扶着墙,一步步挪回那个不属于她的、散发着陈旧气味的次卧(或者说杂物间)。她的行李箱,那个跟随她辗转的、装着几件日常换洗衣物的箱子,就立在墙角。

她打开箱子,没有整理,只是将里面几件同样散发着清洗剂廉价香气的T恤和裤子胡乱地塞了塞。拉链拉上,发出单调的摩擦声。

她提起那个轻飘飘的箱子,另一只手拎起那个沉重的、装着所有过往灰烬的黑色垃圾袋。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狭小、冰冷、充满了屈辱和毁灭印记的房间。目光扫过那张铺着小碎花床单的单人床,扫过窗边那张书桌,扫过地上残留的、未被完全清理干净的零星纸屑。

没有留恋。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的死寂。

她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线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她一步一步走下狭窄、陡峭、堆放着杂物的楼梯,行李箱的轮子在台阶上磕磕绊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同为她送行的鼓点。

走出单元门,夏夜温热的空气包裹上来。远处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车流如织,发出永不停歇的喧嚣。这一切的繁华与喧嚣,此刻都与她无关。

她径首走向小区门口那个巨大的、散发着酸腐气味的绿色垃圾桶。她停下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那个沉重的黑色垃圾袋,像丢弃一件真正的、令人作呕的垃圾一样,狠狠地、决绝地扔了进去。

“咚”的一声闷响。属于“陈夜椛”的一切过往,就此埋葬。

她转过身,拎起那个轻飘飘的行李箱,抬头望向被城市灯光映照得一片昏红的夜空。看不到星星。只有一片混沌的、令人窒息的暗红。

老家……那个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被群山环绕的偏远小镇。空气应该是干净的,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人们是朴素的,不会戴着精致的面具,说着伪善的话语。没有刘落潼,没有“陈秘书”,没有冰冷的数字报告,没有水族馆幽蓝的囚笼,没有那些将她剥光碾碎的噩梦……

回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忘记这座城市的冰冷,忘记那个名字,忘记所有关于伪善和解人意的绳索。忘记一切。

她迈开脚步,拖着那个轻飘飘的行李箱,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很孤单,却又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的、近乎悲壮的决绝,一步一步,坚定地融入了城市边缘更深沉的夜色里。身后,那个巨大的绿色垃圾桶,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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