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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钟鼓响起，皇帝在一众嫔妃的簇拥下缓步进殿，皇后跟在皇帝一边母仪天下，可眼底的忧伤还是让人察觉。
钟鼓每敲一下，苏晚棠的心就跟着跳动一下，毕竟是自己前一世的亲生父母呀
进殿门的刹那间，她便闻到一缕熟悉的龙涎香。
是她父皇平日里最爱点的一味香，可以提神醒脑。混着檀香与琥珀龙涎的香薰。
抬眼看去，皇帝穿着一袭明黄衮服走到中间的龙椅坐下，皇后坐在身边，皇帝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己经被他到发亮。
苏晚棠喉间泛起心酸，皇后和皇帝的鬓角己经新添了不少白发，这是她前世没有注意的
“明华，坐本宫身旁。”皇后的声音响起，对着身后的明月公主喊道
苏晚棠循声看去，明月公主面容清丽，肌肤白皙一袭锦红织金襦裙，裙上绣着的瑞鹤纹栩栩如生，尤其金银丝线在烛火的映照下，将明月公主显得更加恬静优雅。
“参见父皇、母后。”明华的声音清润如溪，对着皇帝皇后福礼后便在皇后身旁坐下。
众所周知，明月公主出生就赋凤凰命格，是皇帝最喜爱的孩子没有之一，只要是她开口，基本什么都会答应，曾经还有流传，要是明月公主是个皇子，估计开口要皇位，我们的皇帝可能都会给她。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明华公主此刻温顺的模样，在嫁入北狄后就彻底变了样子，曾经若若大方的她变得惊弓之鸟，入骨的傲气也变成了北狄皇室最喜欢拿来泄愤的理由。
她忽然想起重生那日在靖安侯府醒来，摸到枕边的柔软后还以为是在做梦。
“今年冬猎，何人斩获头彩？”皇帝的声音如洪钟，威严地对着众爱卿问道。
“回陛下，”苏晚棠向前半步，强忍住心中的激动“臣妾苏氏与世子陆沉舟合力斩杀雪狼王，特来领赏。”
明华公主抬头，目光与她对视。那双眼睛里盛着冷漠和些许怨恨。冷漠是因为此刻她无心冬猎是谁博得头彩，怨恨是因为自己最后的希望，被人打破。
当明月公主知道自己父皇准备将她嫁到北狄后的这些日子她过的很不好，她无数遍恳求自己的母后，可尽管知道所谓‘凤凰泣血’是国师为了说服天下人的骗局，可依旧无力阻止；
她也找过自己青梅竹马的镇北侯世子萧景琰，在他怀里哭泣着要他娶她，或者带她私奔，可都无法实现，眼下唯一一个机会，便是借着冬猎彩头之名，让萧景琰当众求娶，可如今最后的希望却被这个毫不起眼甚至没有见过面的靖安侯府的世子妃夺了去。
殿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苏晚棠瞥见皇帝扳指的动作微滞，苏晚棠知道这是皇帝深思时最喜欢的动作。前世他就是在同样的动作下，最后同意了北狄呈上的和亲请求书。
“好个伉俪情深！”皇帝的笑声打破凝滞，“既如此，苏卿家想要何赏？”
苏晚棠垂眸“臣妾斗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藏着前世未竟的勇气，“臣妾听闻明月公主一年后将要远赴北狄和亲，皇上亦有准备让明月公主在北狄使团入京后提前先学习北狄王朝礼仪一段时间，妾身对北狄文化好奇己久，是否可以求皇上恩准，让我同明月公主一同学习”
飞雪此刻席卷着殿外的琉璃瓦，发出‘桀桀’的响声
“你们消息倒是灵通。”皇帝眯着眼扫视了在场一众人一圈，冷哼一声：“准了。”
苏晚棠跪地谢恩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雷，但是脑子却比前世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当然公然提起和亲之事，无疑是在和皇帝说明，后宫的一些风吹草动，轻易的就可以吹到外头，稍有不慎，可能还会追溯流言从哪里传出，可她顾不上这么多，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内心想要的是什么，这一世，她不仅要救苏晚棠，更要救自己。
殿外忽起狂风，几盏烛火在明暗交错间，苏晚棠与明华公主的目光再次相撞。
但是这一次。明华公主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马车碾过覆雪的青石板路，风雪未停。苏晚棠望着马车外覆雪的松林，一时失了神。
为什么一定要卷进这摊浑水？”陆沉舟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他靠在软垫上，脸色比来时更苍白。
苏晚棠收回目光，落在他腰部的伤处：“因为我知道和亲的下场是什么。”她的声音像雪一样轻，“不是所有‘凤凰泣血’都能换来太平，有时候只是喂狼的诱饵。”
陆沉舟抬头，一眼撞进她眼底的幽光。他忽然有些看不懂她了，想起新婚夜她攥着他的手，说“我害怕”时的模样，那时的她眼里只有恐惧和担忧，可是现在却燃着他看不懂的野火。
“你以为自己是谁？”他的声音陡然冷下来，“是能翻云覆雨的神仙，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不过是个侯府世子妃，连侯府都不曾真正管过，凭什么觉得你能改变陛下的决定？”
前世祭坛上的锁链声在耳畔响起，她却只是笑了笑：“所以你觉得，牺牲一个女子的婚事去改变当前的政局吗就可以吗”
陆沉舟的目光落在苏晚棠满是失落的脸上，喉结滚动：“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危险”
此刻许是马车碾上石块，突然颠簸了一下“你觉得我嫁给你了就必须听你的，你做的所有决定就是对的吗？”苏晚棠顿了顿又说：“陆沉舟，就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给了徐欢有乘之机。”
话毕，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像是在应和她的愤怒，可也是她的额头险些撞上窗框，好在陆沉舟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却又被她一把推开。
“自以为是？”看着她拒绝的样子，他有些失落，声音里带着自嘲：“是啊，我以为把你隔绝在阴谋之外就是保护，却忘了你早己不是躲在我身后的小女孩。”他望着她鬓边晃动的簪子有些出神，曾经他以为只要不把她卷入阴谋中就不会出事，却不想阴谋无处不在。
苏晚棠别过脸去，选择不再看她
“你总说保护我，”她的声音闷在狐裘里，“可你知道吗？我这两年最恨的不是徐欢，是你！”
她忽然转头看向他，眼底有泪光闪烁：“是你让我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做个被庇护的菟丝花，却在风暴来临时才发现，连反抗的爪子都被你剪断了。”
这些不是她的心声，而是苏晚棠的心声，到死，苏晚棠没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小看护她的陆哥哥变成这样，她从来不怕什么，陆哥哥想找证据，她可以以身入局的，她不想让陆哥哥以身犯险，所以在她一次次被徐欢用为她好的名义要挟她时，她才没吭声，首到生命的尽头....
陆沉舟攥紧座椅边缘，指节泛白。确实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
马车外的风雪突然加大，车辕的吱呀声里，他陷入无尽的懊悔之中
“对不起。”这三个字像块烧红的铁，灼得他喉咙发痛。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保护”会成为她的枷锁。“我……”
“别再说对不起了。”苏晚棠打断他，“陆沉舟，我说过，我己经不是原来的苏晚棠了，往后，我会为自己所求谋划，只希望你可以不要阻挡我，至于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拦着你”
陆沉舟按住突然刺痛的伤口，忽然笑了，却带着释然道：“也好。”他抬头看她，眼神第一次如此坦诚，“晚晚，从今天起，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苏晚棠一怔，窗外的雪光映得她眼底一片澄明。
脑里闪过原主七岁时的记忆，他为了帮她捡风筝，爬上五丈高的槐树，摔断胳膊却笑着说“没事”。
此刻的他，眼底的光与那时重叠，只是多了几分沧桑。
苏晚棠此刻分不清到底是哪颗心在跳动，她对陆沉舟哪怕前世也没什么印象，如今只是见过几面，可能是原主对她用情太深，以至于严重影响了她的思绪。
她轻声问：“哪怕我要去碰最危险的刀尖？”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晚晚，以后我不会用为你好的借口，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们以后一起面对，好吗？”
她顿神，喉间忽然哽住。
那些未说出口的想法，此刻都化作掌心的紧握。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时，他率先下车，伸手扶她下来，苏晚棠顺势在陆沉舟耳边轻语：“好，一起。”
雪粒子落在他肩头，却化不开他眼中的暖意。
苏晚棠望着他，忽然觉得，这漫天风雪，终有停时。
而他们，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