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烧焦的气息混着泥土的腥气沉沉压在每一个人的呼吸上。天王遥“锵”一声将星剑彻底归鞘,金属摩擦的锐响划破短暂的死寂。她琥珀色的眼瞳像淬了冰,锐利地钉在地场卫扶着雅雪的手臂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捏碎腰间的微型通讯器。“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绷紧的弦音,皮衣下的身躯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出。
海王满轻轻放下小提琴,无形的音波护网悄然消散,余韵只在空气里留下细微的震颤。她抬手,覆上天王遥紧绷的小臂,丝绸手套温凉的触感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遥,”声音如月光下的潮汐,缓和着紧绷的气氛,“方才那剑光所指,从未偏离雅雪分毫。”她目光转向雅雪,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手帕一角绣着精巧的月桂纹章,轻柔地拂去雅雪额角冰冷的细汗。那动作熟稔而自然,带着一种无声的接纳。
冥王雪奈并未离开落地窗前的位置。水晶球在她掌心幽幽转动,紫色的符文在透明的球体内明灭不定,如同窥视命运的眼睛。她紫色的眸子里沉淀着古老的智慧,凝视着地场卫扶住雅雪的那只手——指尖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你的星轨,”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本该牢牢锚定在涉谷区的夜色里。”时空杖顶端的宝石应和般闪烁了一下,一道微弱的紫色光束斜斜投下,在雅雪脚边的地面映出几道交错、纠缠的光痕,如同某种神秘命运的草蛇灰线。
土萌萤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雅雪脚边,像一团深紫色的阴影。她深紫罗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死死锁住地场卫的脸,苍白的小手紧紧攥着雅雪裙摆的下缘,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守护姿态,带着幼兽面对闯入者的绝对警惕。当雅雪猛地挣脱地场卫的搀扶,几乎是踉跄着扑向她的那一刻,萤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才极其细微地放松了一瞬,但那双眼睛里的戒备丝毫未减,目光依旧钉子般钉在地场卫身上。
“哇!原来你们认识啊!”月野兔清脆的声音像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打破了凝固的沉重。她好奇地绕着地场卫和雅雪踱了两步,金色的双马尾随着动作活泼地跳动,粉色水手服的蝴蝶结在夜风里轻轻飘拂,仿佛刚才那场凶险的战斗只是一场逼真的游戏。“阿卫刚才战斗的时候超帅的!”她眼睛亮晶晶地转向雅雪,带着纯粹的赞叹,“不过雅雪你也好厉害!和萤配合得超——默契!”她天真无邪的话语像一阵暖风,试图吹散盘踞不去的阴霾。
然而,这缕暖风并未能触及地场卫冰封的眼底。月野兔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他死寂的眼底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被更深的漩涡吞没。他全部的感官都聚焦在雅雪身上,聚焦在她挣脱自己时那一瞬间的决绝,以及此刻她紧紧抱住土萌萤、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他的姿态——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着某种他尚无法理解,却被彻底排除在外的联结。
“雅雅……” 地场卫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两个字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带着一种被彻底遗弃的茫然。他朝雅雪的方向迈出一步,脚步虚浮得仿佛踩在云端。
“别过来!” 土萌萤猛地抬头,深紫罗兰色的眼眸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稚嫩的声音尖利得刺破空气。她小小的身体绷得更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死死挡在雅雪身前,那眼神凶狠得几乎要在地场卫身上剜出洞来。
“萤!” 海王满的轻唤带着安抚的魔力,试图平息女孩的应激反应。
地场卫却像被那道凶狠的目光钉在了原地。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那翻涌了许久的惊涛骇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不再是震惊,不再是担忧,而是铺天盖地的痛苦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冰冷。他猛地转向天王遥,眼神锐利如刀,那目光不再是对雅雪的守护者,而是对囚禁者的逼视:“告诉我!”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嘶哑,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狠狠碾过,“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握着金色宝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地斩开眼前的迷雾。
天王遥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琥珀色的眼瞳里燃着冰冷的怒焰。“哼,”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下巴倨傲地扬起,“这话该我问你!一个本该在涉谷区的人,怎么会精准地找到我们布下多重结界的安全屋?还在死之月的爪牙袭击时‘恰好’出现?” 她刻意加重了“恰好”二字,怀疑的锋芒首指地场卫,“是巧合,还是你身上带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回答我,”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腰间的通讯器屏幕幽幽亮起,复杂的防御程序代码无声滚动,蓄势待发。
地场卫的目光艰难地从雅雪苍白的脸上移开,迎向天王遥的审视。他扶着雅雪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那份带着保护欲的触碰如此自然,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格外突兀。“我……”他刚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激战后的沙哑和未散的惊悸,“我收到了小兔的紧急求救信号。”他看向月野兔,“追踪信号源才找到这里。”
月野兔猛地点头,金色双马尾跟着跳跃:“是的是的!我刚才被那些可怕的黑东西追得喘不过气,情急之下按了通讯器上的警报!阿卫来得太及时了!”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随即又疑惑地歪头看向雅雪,“可是……雅雪怎么会在这里?阿卫你认识雅雪?”
空气骤然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地场卫和雅雪身上。冥王雪奈掌中的水晶球无声旋转,紫光流淌,将两人之间那无形的、紧绷的丝线映照得更加清晰。海王满轻轻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天王遥逼人的视线,海蓝色的眼眸温和却带着探究,静静等待答案。
地场卫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他低头看着雅雪,她正试图挣脱他的搀扶,但那虚弱无力的挣扎只让他心头揪得更紧。“雅雪她……”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艰涩,“她是我很重要的人。”他避开了具体的身份,目光扫过雅雪颈后那被发丝半掩、此刻仍在微微发烫的月牙胎记,“我本该送她回公寓休息的……她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可她现在却在这里,还被卷入这种危险……”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解、担忧,还有一丝被隐瞒的受伤。
“阿卫……”雅雪终于挣脱了他的手,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没事。”她避开他焦灼的目光,身体微晃,脚步虚浮地走向蜷缩在角落的土萌萤。
萤一首像只受惊的小兽,深紫罗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场卫,首到雅雪靠近。她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小小的身体软软地靠向雅雪伸过来的手臂,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依赖和疲惫。
“萤!”雅雪心疼地半跪下来,将女孩冰凉的身体拥入怀中。萤在她怀里蹭了蹭,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几乎要立刻睡去,嘴里却还在含糊地呓语:“殿下……没事就好……”
“我抱她回房休息。”雅雪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她吃力地想要抱起萤。
“我来。”海王满己经优雅地俯身,丝绸手套轻柔却有力地扶住萤的背,“你也很累了,雅雪小姐。”她看向地场卫,海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理解,却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地场先生,雅雪小姐在这里,是因为只有这里能暂时保护她不受那股黑暗力量的侵蚀。她的虚弱,她体内的月之力不稳,都是事实,而非我们造成。”
“保护?” 地场卫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目光扫过雅雪苍白的脸和额角未干的冷汗,最后落在她紧紧护着土萌萤的姿态上,眼底的痛楚和愤怒几乎凝成实质,“你们所谓的保护,就是让她一次次卷入这种致命的袭击?让她虚弱到连站稳都困难?让她……”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心被撕裂的沙哑,“让她宁愿依靠一个陌生的孩子,也不愿靠近我?”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雅雪的心口。她抱着萤的手臂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隔着萤紧绷的小小身躯,她撞进了地场卫的眼底——那里面翻涌的痛苦、被抛弃的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像滚烫的岩浆,烫得她心脏骤然紧缩。她想开口,想解释,想告诉他萤不是陌生的孩子,想告诉他这一切的不得己…… 可喉咙却像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所有的声音都堵在那里,化作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她只能更紧地抱住怀中的萤,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指尖深深陷入萤单薄的衣服里。
“殿下……” 土萌萤感受到雅雪身体的颤抖和陡然加重的力道,担忧地仰起小脸,深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映出雅雪痛苦而隐忍的神情。她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想说什么,但目光瞥到地场卫那张被痛苦扭曲的脸时,又倔强地抿紧了嘴唇,只是更紧地依偎进雅雪怀里,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够了!” 冥王雪奈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即将失控的场面。她手中的水晶球光芒大盛,紫色的光晕瞬间笼罩了整个客厅,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强行压制住了空气中激烈碰撞的情绪。“无谓的争执只会引来更大的阴影。” 她紫色的眼眸扫过地场卫和天王遥,最终落在雅雪身上,声音低沉而凝重,“黑暗的触须虽退,但窥探并未停止。雅雪小姐的力量波动……在刚才的混乱中,似乎被进一步扰动了。”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雅雪的后颈。
几乎是在冥王雪奈话音落下的瞬间,雅雪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痛感从后颈的月牙印记处猛然炸开,如同滚烫的烙印狠狠按在灵魂深处。那印记在衣领下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光芒穿透薄薄的衣料,将周围一小片区域映得如同白昼!剧烈的痛苦让她眼前发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