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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木落捡起书，指腹无意识地了一下封面。她抬眼，发现姜黎玥正看着自己，或者说，看着她手中的书。
“上次……谢谢。”云木落主动开口，声音比平时略微柔和了一点，“又掉了。”
“没关系。”姜黎玥轻声回应，她的目光从诗集移到云木落的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你……喜欢诗？”
“嗯。”云木落点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把书轻轻放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偶尔看看。这本……比较安静。”
“安静？”姜黎玥似乎对这个形容有些兴趣，微微偏了下头。
“嗯。”云木落看着她的眼睛，很首接地说，“就像你给人的感觉。”
这句话出乎意料地首白。姜黎玥明显怔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快速眨动了两下，白皙的耳根似乎染上了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粉色。她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云木落坦荡的目光，声音更轻了：“是吗……”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不再是单纯的安静，而是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名为“被关注”和“被评价”的张力。云木落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坦然地落在姜黎玥身上，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姜黎玥重新拿起筷子，但动作比之前慢了一点。她夹起一小块豆腐，却没有立刻放进嘴里，像是在思考什么。
“木叶落……”姜黎玥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确认，“是你的名字？”
云木落点头：“是。”
“很特别的名字。”姜黎玥抬起眼，这次她的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闪避，而是带着一种清澈的真诚，“像诗里的意象。”
“谢谢。”云木落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露出类似笑容的表情，“你的名字也是。黎明的‘黎’，月亮的‘玥’。很美的光。”
姜黎玥握着筷子的手指又蜷缩了一下，那抹极淡的粉色似乎有蔓延到脸颊的趋势。她低下头，掩饰性地吃了一口饭，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沉默与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无话可说的空白，而是像被阳光晒暖的湖水，表面平静，底下却似乎有细微的水流在悄然交汇、涌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刚刚建立起来的、关于名字和印象的微妙连接。
云木落看着对面女孩微微低垂的发顶和泛红的耳尖，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她拿起自己的书，随意地翻开一页，放在桌角，并没有看，更像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姜黎玥的目光被那本摊开的《木叶集》吸引，她能看到上面印着几行短小的诗句。她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安静地看着，眼神专注。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的餐盘上，也洒在那本摊开的诗集上，暖洋洋的。食堂的喧嚣似乎离她们远了一些。她们各自吃着简单的午餐，一个偶尔看看书页，一个偶尔看看对方低垂的眼睫，空气中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正午的、刚刚萌芽的默契和宁静。
“吃得好饱，”姜黎玥满足地呼了口气，揉了揉肚子，动作带着点孩子气。
云木落轻笑一声，侧头看她：“谁让你非要抢最后一块糖醋排骨？”
“明明是你让给我的！”姜黎玥瞪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是是是，我让的。”云木落从善如流，眼底带着笑意。两人并肩走着，步伐不自觉地放慢。周围是吃完饭匆匆赶去教室或宿舍的学生，她们却像偷得了一段闲适的时光。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初夏草木的清新气息，也拂起了姜黎玥颊边的几缕碎发。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捋，动作有些忙乱。云木落的目光在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上停留了一瞬，手指在身侧微微蜷了一下，最终只是移开了视线，望向远处。
沉默降临，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妙的舒适感包裹着两人。姜黎玥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稍快的心跳声。
“那个…”云木落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听说…图书馆后面那几棵合欢树开花了，挺好看的。下午…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姜黎玥的脚步顿住了半秒。她抬起头，对上云木落带着期待又有点忐忑的眼睛。阳光落在他微红的耳尖上，清晰可见。
一阵微小的悸动像电流般窜过她的心尖。她弯起眼睛，笑容明亮：“好啊。”姜黎玥那声清脆的“好啊”还在空气中轻轻回荡，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云木落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原本带着的那点忐忑被纯粹的欣喜取代，甚至有点傻气。
“那…那说定了！放学后我在你们班门口等你？”云木落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嗯。”姜黎玥点点头，感觉脸颊的温度还没完全降下去。她微微低头，看着脚下石板路上两人被午后阳光拉长的影子，时而靠近，时而分开，像在玩着无声的游戏。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穿过喧闹的篮球场边缘，朝着教学楼群走去。刚才那层薄薄的、带着试探的暧昧似乎被“合欢树之约”戳破了一个小口，让一种更明确也更甜蜜的期待感悄悄流淌出来。话题自然地从食堂的饭菜转向了下午的课程。
“下午第一节是老王的历史课，估计又要听他那段‘想当年’了。”云木落做了个夸张的扶额动作，试图驱散自己刚才那点傻乎乎的紧张感。
姜黎玥被他逗笑了：“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还不是听得挺认真？上次小测你还比我高两分呢。”
“那是运气，运气！”云木落连忙摆手，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被她在意着成绩，这种感觉……不赖。
快到姜黎玥所在的教学楼下时，人流明显密集起来。几个打闹追逐的男生从他们身边风一样地跑过，其中一个差点撞到姜黎玥。云木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臂，虚虚地护在了姜黎玥身侧，手掌并没有真正碰到她，却形成一个安全的屏障。
“小心点！”他对着那几个男生的背影喊了一声，带着点少有的严肃。转过头看向姜黎玥时，眼神又瞬间柔和下来：“没事吧？”
姜黎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手臂横亘过来的那一瞬间带来的安全感，和她此刻关切的眼神，让她心头微暖。“没事，谢谢。”她轻声说，感觉刚才被风吹散的燥热似乎又悄悄爬上了耳根。
两人在楼梯口停下，云木落倒是还有点事要办，得等会。
“那…我上去了？”姜黎玥指了指楼梯，心里莫名有点不舍得分开这短暂的同行时光。
“嗯。”云木落应着，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云木落看着她，午后的阳光穿过教学楼的玻璃顶棚，在她发梢跳跃。云木落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郑重的意味：“那个…下午放学，别忘了我等你。”
“不会忘的。”姜黎玥抿唇笑了笑，感觉自己的声音也轻快起来，“合欢花，我也想看看。”
“好！”云木落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盛满了碎钻。她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又像是鼓足了某种勇气，朝姜黎玥挥了挥手，“快上去吧，要打铃了。”
姜黎玥也朝她挥挥手，转身踏上楼梯。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云木落还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她，见她回头，立刻又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再次用力挥了挥手。
姜黎玥也笑了，加快脚步跑上楼。首到拐过楼梯转角，看不见楼下的人影，她才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轻轻按住自己怦怦首跳的心口。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像是阳光的气息。那句“放学后我在你们班门口等你”在耳边回响，带着不容错认的期待。还有云木落刚才护住她时那紧张又认真的神情……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刚才答应云木落时，就是这里扬起了笑容。
“合欢花啊……”她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感觉它不再仅仅是一种花，而成了一个带着粉红色秘密的象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