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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习场的天空被乌云彻底吞噬。
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山脊线上。
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
源程站在指挥车的舱门前。
手中的望远镜正对准远方的模拟靶区。
风骤然变得凛冽。
带着泥土和金属的腥气扑面而来。
他身后的重装合成旅官兵们正在做最后的攻击准备。
装甲车辆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像蛰伏的钢铁巨兽。
通讯频道里传来各营连的报告声。
清晰而沉稳。
那是无数次演练打磨出的默契。
“各单位注意。”
源程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遍整个演习区域。
“三分钟后发起总攻。”
“重复，三分钟后发起总攻。”
话音未落。
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异常刺眼的白光。
那不是普通的闪电。
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螺旋状。
核心是刺眼的银蓝色。
边缘却泛着暗红的光晕。
源程下意识地举起望远镜。
试图看清那道闪电的源头。
但强光瞬间吞噬了他的视线。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塞进了一个灼热的熔炉。
“怎么回事？！”
通讯频道里爆发出惊呼声。
“雷达屏幕全花了！”
“车辆电子系统失灵！”
“重复，电子系统全部失灵！”
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电流击穿空气的滋滋声。
源程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剧烈震颤。
不是演习中炸药爆炸的震动。
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力量在撕扯大地。
他看到身边的指挥车装甲表面泛起细密的蓝色电弧。
那些坚硬的钢铁如同活物般扭曲、闪烁。
士兵们的身影在电弧中变得模糊。
他们的呼喊声被一种尖锐的蜂鸣声淹没。
“保持镇定！”
源程大吼着。
试图稳住身形。
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猛地向上拽起。
天空中的螺旋状闪电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将整个演习场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装甲车辆、士兵、指挥设备。
甚至连周围的泥土和植被。
都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分解、重组。
源程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天旋地转。
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想抓住什么。
却只能触碰到一片虚无的能量场。
意识在剧烈的冲击下开始模糊。
最后的画面。
是那道螺旋闪电彻底将他吞噬。
眼前只剩下一片无法形容的混沌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间。
也许是永恒。
源程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趴在一片泥泞的土地上。
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
嘴里满是泥土和铁锈的味道。
刺鼻的硝烟味取代了演习场熟悉的机油味。
空气中还混杂着一种……血腥气。
“旅长！旅长你醒醒！”
一只沾满污泥的手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源程艰难地抬起头。
看到了通讯参谋小张的脸。
那张脸上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原本整洁的作训服破破烂烂。
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怎么回事？”
源程挣扎着坐起来。
环顾西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住了。
没有熟悉的演习场。
没有现代化的装甲车辆。
只有一片狼藉的荒野。
破碎的木质器械散落得到处都是。
像是某种古代的攻城武器残骸。
不远处。
几名士兵正围着一辆翻倒的“战车”。
那根本不是他们的步战车。
而是由木头和皮革构成的、造型古怪的车辆。
上面还插着几支样式古老的箭矢。
天空己经放晴。
但那不是他熟悉的天空。
颜色有些异样。
阳光穿过大气层的角度也显得陌生。
远处的山峦轮廓更是完全陌生。
“我们……这是在哪儿？”
源程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张咽了口唾沫。
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废墟。
“旅长，你看那……”
源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废墟的断壁残垣上。
刻着几个模糊的篆体大字。
虽然风化严重。
但依稀能辨认出“大梁”二字。
大梁？
源程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个地名。
在他的历史知识里。
属于一个遥远而混乱的时代——五代十国。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
“演习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是演习场，旅长。”
另一名士兵跑过来。
脸色惨白。
“我们的装备……大部分都坏了。”
“通讯彻底中断。”
“导航系统显示……显示我们不在地球上！”
不在地球上？
源程猛地站起身。
尽管浑身酸痛。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那辆“木质战车”旁。
捡起一支掉在地上的箭矢。
箭头是粗制的铁簇。
箭杆是普通的木头。
工艺粗糙得惊人。
和他们平时训练用的仿真箭矢完全不同。
这不是道具。
这是真的古代武器。
他又走到一片烧焦的土地前。
蹲下身。
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
泥土里混杂着细小的骨渣和……某种燃烧后的金属粉末。
但那金属的成分。
他从未见过。
“报告旅长！”
一名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前方发现人类活动痕迹。”
“不是我们的人。”
“穿着……穿着古代的衣服！”
古代的衣服？
源程的脑海里轰然一声。
那个最不可能、最荒诞的念头。
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晰。
他们穿越了。
在那场诡异的雷暴中。
他和整个重装合成旅。
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时空。
“各单位注意。”
源程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声音虽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依旧充满了命令的口吻。
“立刻收拢人员。”
“检查装备。”
“建立临时警戒圈。”
“医疗兵，统计伤亡情况。”
“优先救治伤员。”
“技术组，全力抢修通讯和导航设备。”
“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找出我们到底在哪儿！”
“侦察排，前出侦察。”
“注意隐蔽。”
“遇到任何情况，先观察，后报告。”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
仿佛刚才的震惊从未发生。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军人本能。
无论身处何种绝境。
首先要做的。
就是建立秩序。
掌握情况。
士兵们虽然脸上还带着惊恐。
但听到熟悉的命令。
身体己经开始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纪律和训练。
是此刻他们唯一的依靠。
源程站在荒野中。
抬头望向那片陌生的天空。
雷霆己经远去。
但它带来的。
却是一个比任何演习都要残酷的现实。
重装合成旅。
这支现代化的钢铁雄师。
如今成了迷失在时空夹缝中的孤军。
而他。
作为旅长。
必须带领他们在这个未知的乱世中。
找到生存下去的道路。
第一步。
就是弄清楚。
他们究竟穿越到了哪个时代。
哪片土地。
那断壁残垣上的“大梁”二字。
像一个沉重的谜团。
悬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