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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氏扶着酸胀的胃部，勉强摆手："既然来了，便一道用些。"
刘嬷嬷忙引着裴知雪入座——小姑娘盯着祖母盘中堆成小山的糕点，悄悄咽了咽口水。
一顿早膳下来，常氏撑得连茶都喝不下，沈安怡的肚子却传来细微的咕噜声。
她匆匆拉着裴知雪告退，借口练琴的语速比琴弦颤得还急。
"母亲，"楚青黛适时上前，"儿媳想去城郊庄子看看，今日怕是赶不及回府。"
常氏眯了眯眼："带两个嬷嬷去。"
刘嬷嬷立即领进两人：陈嬷嬷吊梢眉三角眼活似门神，王嬷嬷面团似的脸上堆着笑，腕间却露出常年执戒尺磨出的老茧。
"谢母亲体恤。"楚青黛行礼的弧度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转身时，她余光瞥见常氏正揉着撑痛的胃，唇角不由半分。
"老夫人，"刘嬷嬷压着嗓子，"就这样放她外出，会不会..."
常氏倚在缠枝牡丹的迎枕上，腕间的翡翠镯子碰着黄杨木小佛桌，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她抬手打断时，袖口密织的银线云纹在灯下泛着冷光。
“让你交代的都交代了吧？”
刘嬷嬷点头，“都吩咐下去了，老夫人放心，这两个嬷嬷都是忠心的老人，全家的身契都在我们手上。”
"好。"常氏捻着沉香木念珠，目光变得冰冷。
楚青黛跨进羽商堂的门槛时，檐下的铜铃正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她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袖中手指微微蜷起，这是她们主仆间惯用的暗号。
"嬷嬷，帮我照顾一下这两位嬷嬷。"她声音温软，指尖却不着痕迹地划过自己腰间荷包。
李嬷嬷会意，脸上立刻堆出十二分的热情。
两个绣着缠枝纹的红封从她袖中滑出，"两位姐姐，这点茶钱不成敬意..."她边说边将人往偏厅引，巧妙地挡住通往内室的门。
红封里沉甸甸的银锞子碰出细微声响，而后就是小话好话的毫不吝啬的说着，捧着
春桃跟着楚青黛回到了主屋，将维帽拿了出来。
“小姐，刚刚己经吩咐车夫，在正门等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即刻”，楚青黛拿出藏在衣服箱子底部的匕首。
楚青黛将匕首藏进袖中特制的暗袋。
铜镜映出她看似柔弱的身影——谁能想到这杨柳般的腰肢曾跟着镖师学过脱身术？
父亲请的女师傅说她"筋骨虽弱，胜在灵巧"，那些年在商队里摸爬滚打，早把闺阁小姐的娇气磨去了七分。
"走。"她扣上帷帽的瞬间，窗外惊起一窝麻雀。
"将军，夫人今日出府，去了城郊的庄子。"小七快步走进营帐，低声禀报。
裴谨手中的狼毫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小片暗色。
他神色未变，继续批阅军报，只是笔锋较先前凌厉了几分。
小七犹豫片刻，又补充道："夫人只带了贴身丫鬟春桃和两个粗使嬷嬷，乘的是府里的青帷马车。这雪天路滑，可要派几个亲卫暗中护送？"
帐内炭火噼啪作响，裴谨仍未抬头。
小七偷眼觑着自家将军冷峻的侧脸，硬着头皮道："那庄子离大营不过十里，将军若是......"
"把这份密函送去太子府。"裴谨突然打断，将火漆封好的信函推至案边。
"遵命。"
小七双手接过，退出时忍不住回头——将军正望着帐外北风卷起来的雪粒，深邃的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
细碎的雪粒子扑簌簌打在梅枝上，将那点点猩红裹进素裹银装里。
裴谨想起母亲房中那方染血的喜帕。
——楚青黛，一个商贾之女，怎会如此熟稔深宅里的弯绕？那抹殷红是她咬牙刺破指尖所得......
"承渊，"母亲当日捏着茶盖轻刮浮沫，眸里闪着精光，"你既未与她圆房，为何急着替她讨要掌家之权？"
他面不改色地扯谎："儿子昨夜确实己与她行夫妻之礼。"
话音未落就听见瓷盏重重磕在几案上的脆响。
最终是抬出裴氏一族镇守北疆的重任，才逼得母亲交出对牌钥匙。
如今她突然前往城郊......裴谨指尖无意识着虎口的刀茧。
看来她开始行动了。
话说另一边，都城街道裴府的马车上。
春桃将小脑袋探出去，"小姐，你看那个是个首饰铺子吧？"
她兴奋地指着街边一家装潢精美的店面，鎏金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楚青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铺子门口挂着"玲珑阁"三个字的匾额，几位衣着华贵的夫人正由丫鬟搀扶着进出。
"确实是都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楚青黛微微颔首，目光却被街上的热闹景象吸引。
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糖人的小贩正用糖浆在石板上画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引得一群孩童围观看热闹。
不远处，几个西域商人牵着骆驼，驼背上驮着色彩斑斓的丝绸和香料。
空气中飘来阵阵桂花糕的甜香，混合着新出炉的烧饼的焦香。
"小姐快看！"春桃又指向另一边，"是西域来的杂耍班子！"
只见一群身着异域服饰的艺人正在空地上表演。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吞下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引得围观百姓阵阵惊呼。
旁边几个舞娘随着胡琴的节奏翩翩起舞，腰间铃铛叮当作响。
楚青黛的目光扫过街道两侧林立的茶楼酒肆，二楼雅座上，几位锦衣公子正在吟诗作对。
"都城的繁华，果然名不虚传。"
楚青黛轻声感叹，前世她基本没有离开过将军府，真真错过了这大好山河。
"那是..."春桃正要询问，却被楚青黛轻轻按住手。
"慎言。"楚青黛低声道，“这不比江南，很多达官显贵，不可给将军惹麻烦。”
“哦”春桃虽觉得有些扫兴，但还是乖乖的放下了帘子。
“两位嬷嬷，可知那是谁人的马车？”楚青黛向同坐一辆车的陈王两位嬷嬷看去。
王嬷嬷开口道：“回少夫人，这是晋王妃的马车。”
“看来他们是从城外回来。”对方的马车正好和裴府的马车擦肩而过。
王嬷嬷压低了声音，“晋王妃成婚两年一首没有子嗣，隔几日便会去城外道观求子，在这都城不是什么秘密。”
“哦”，楚青黛挑眉，“我初到都城，日后劳累两位嬷嬷多多提点”。
王嬷嬷听出了楚青黛语气中的不悦，立刻笑盈盈的，“少夫人，我们只知做事，其他也是道听途说，不得信。”
“即使道听途说，便不宜在宣扬，对自己，对将军都不好”。
楚青黛的声音冷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