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裹挟着湿热的风掠过骑楼。程小小嗑着瓜子,橘子汽水罐在桌上凝出细密水珠。她凑近王梅,压低声音:“姐,你听说没?就是我爸他们局里最近忙疯了,在追特大拐卖案。我家隔壁李阿婆带孙子买菜,一扭头孩子就没了,那可是她家的独苗苗,送去医院后都哭到下病危通知了......”说完还把嘴里的瓜子壳吐了出来,又接着喝了一口冰凉的橘子汽水。
王梅抚着隆起的腹部,指尖微微发颤。
八个月的双胞胎让她行动愈发笨重,此刻冷汗却顺着脊梁往下淌:“这些遭天谴的......谁家孩子不是家里的心头肉?”
“可不是吗”程小小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哐当”一声,铁制纱门被撞开。
王小军提着菜篮跨进来,汗湿的背心贴着脊背:“聊什么呢?在门口就听见你俩在那骂骂咧咧了。”
王梅拉着王小军说着刚刚聊的话题,听完事情原委,他眉头拧成死结,菜篮里的番茄滚落桌面,“我就说最近街上不对劲,经常听到谁家的孩子又不见了,我估计那伙人贩子又出来倒货了,最近叮嘱小杰他们别去陌生的地方”
话音未落,小杰带着小米、小麦旋风般冲进门,羽毛球拍在门框上撞出脆响。
三个孩子脸上还沾着操场的红胶粒,却在听到“人贩子”时瞬间僵住。
小麦攥着哥哥衣角,声音发颤:“我们......我们只在学校打球,哪都没去。”
“最近哪都别去。”王小军蹲下身,双手搭在孩子们肩上,“想吃冰棍就让哥带你们去小卖部,千万不能落单。”
小杰郑重点头,把两个弟弟护在身后,像是突然长成了大人。
日子在忐忑与期待中流转。王梅的肚子沉甸甸坠着,行动时需要扶着腰慢慢挪步。程小小和王婶在天井支起竹匾,将裁好的旧棉布层层叠放,这是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尿片。阳光穿透碎布间的空隙,在她们手上织出金色光斑。
“你看这针脚密不密?”程小小举起尿片,“纯棉布吸尿,边角磨软了才不伤娃。”王婶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笑着往她手里塞了块绿豆糕:“比我年轻时还利落,将来准是贤妻良母。”
成小小被夸的不好意思地往嘴里塞着绿豆糕。
与此同时,王大山和王叔在院子里拉锯刨木。
木屑纷飞中,一张雕花摇床初具雏形。
床头刻着并蒂莲,床尾雕着双鱼戏水,都是老匠人连夜赶工的心意。
童装店的白炽灯下,王小军把粉色、蓝色,鹅黄的连体衣各拿了十几件摊在柜台上。
老板娘笑着打趣:“要真是龙凤胎,这些颜色都用得上。”他摸着柔软的布料,忽然想起王梅怀孕初期半夜想吃酸辣汤饺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某日午后,小米举着歪歪扭扭的布娃娃冲进堂屋,食指还贴着创可贴:“这是我们三个给小外甥,外甥女做的礼物娃娃,小麦被针扎了七次,小杰缝错了三次线才做好的,你们看看好不好看”
娃娃的眼睛是两粒黑纽扣,歪着脑袋,却让王梅红了眼眶。
她把三个孩子搂进怀里,肚子里的小生命仿佛也感受到这份温暖,轻轻踢了一脚。
夕阳染红珠江时,王家小院飘出木薯糖水的甜香。
摇床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竹匾上的尿片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布娃娃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座充满烟火气的小院,正以最朴素的方式,等待两个新生命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