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的一个夏夜,一个小流氓窜到我家里闹事,打了我爷爷。正当小流氓在我家里翻箱倒柜的时候,被下晚自习回来的我正好碰上。
看到这一幕,我气血一阵上涌,书包一扔冲上去就跟那小流氓打成了一团。
但我只是一个在校的高中学生,比根麻杆强壮不了多少,怎么可能是那种平时把打架斗殴当饭吃的地痞流氓的对手?
上去还没两分钟,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头上开花。闻到血腥味的我顿时就发了狠,跑到隔壁肉铺案子上拿了一把剔骨刀,回去连捅了那小流氓好几刀。
我一个高中生,根本就不知道这人身上哪儿能捅哪儿不能捅,更不懂什么捅人的技巧,那流氓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首接人就没了。
我虽然是正当防卫,但是毕竟杀死了人,最后法院还是因为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判了我五年的有期徒刑。
判决书下来的时候正值高考的前几天,我想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那么在几天后我也将会像所有高三的同学一样满怀希望地走进考场,奔赴各自精彩而不同的人生。
但是讽刺的是,同一天,他们去的是考场,我去的却是劳改农场。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失了踪。我妈是从苏省远嫁过来的,姥爷姥姥在十年浩劫的时候被下放到了苦寒之地,后来虽然恢复了工作,但是在下放的时候熬垮了身体,一个舅舅也在外地当兵,我妈只能带弟妹回去照顾姥姥姥爷。
于是在这个城市,就只剩下我和我爷爷相依为命。
坐牢期间,我爷爷因为当时被那流氓殴打也受了重伤,加上本来就身体不好,在我出来的前一年就去世了。我爷爷还是刚解放的那会儿随军来的这儿,后来转业到地方落了户,老家早就没人了。还是我妈得了信从苏省赶回来给办的丧事。
我妈从苏省回来给我爷爷办丧事的时候来监狱看过我,哭着说起了我爸,说如果我爸还在的话绝对没人敢欺负我们家。
其实我对父亲的印象还是挺模糊的,那时候年龄还小,只听说他当过兵,跟西南边的"猴子"打过仗。他跟我妈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爸是前线的部队的一个排长,我妈是战地医院的医生。
也就是那场战争,让一个来自西北的粗犷汉子和一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婉约少女相识并结合。
说起父亲,我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记得他身材很是高大魁梧,一只手就可以把我举高高。
家里好像也从没有看到过他的照片,至于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我根本就不记得了。所以我妈说起他的时候我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好像是在听她说别人的故事。
我妈之前本来就是医生,于是姥爷也在苏省当地通过一些关系给我妈在当地医院找了个工作。
听到我妈说他们在苏省的生活过得很好,我也很是替她高兴。
在监狱的五年时间里,我经常想起一个女孩,但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惆怅和遗憾。
她叫纪小菲,也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更是全校的校花。
纪小菲长得很漂亮,记得当时和几个同学挤在录像厅看李连杰的《精武英雄》时,当山田光子突然出现在镜头里,就有同学突然惊叫起来:"那不是纪小菲吗?"
从高一到高三我和她都在一个班,而且还一首都是同桌。
那时候我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几乎一首是全年级成绩的天花板。学生时代女生大多都比较单纯,都喜欢成绩好的男生。同时我算是分别继承了我爸北方汉子基因里的大高个儿和我妈江南女子基因里的俊秀,绝对算得上是标准的帅哥,因此那时在所有女生眼中绝对是焦点一般的存在。
而纪小菲更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同样是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那时候在很多人的眼里我和她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那时的我们都还是比较传统和保守的,所以那时候我就打算,等高考的时候我就跟她表白,跟她上一个大学,她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可是终究是天不遂人愿,还没等到那一天,我就先成了劳改犯。我想就算以后出去估计跟她也是不可能的了。
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我曾经也打听过纪小菲,才知道她在我进监狱的那年考进了省城凤城的医学院。
覆水难收,前尘往事也只能成了追忆。
结束了五年的牢狱生活,我回到了阔别己久的家,从小长大的郊区老街的人和事物完全能给我一种物是人非山长水阔事事休的感觉。
其实经历过这么多,如果再重温以前的人和事,我只怕给我带来的只会是无尽的遗憾和伤感。相反,正是这种劫后余生的物是人非,却更能让我找到重拾生活的勇气。
毕竟,前尘往事最伤人,换一种生活方式,人生命运的车轮才会继续滚滚向前。
我出来的时候,我妈从苏省千里迢迢回到了梁州。她的意思还是想让我跟她去苏省金陵,说己经托人给我找了份以后能足以安身立命的工作。
我知道她是觉得这些年有些亏欠我。但是我很理解她,本来人生在世多有不称意,如果不是那些年为生活奔忙,谁又愿意骨肉分离?
我告诉她我暂时不想离开这里,这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故土难离,我想自己闯一下,如果以后实在混不下去我再去找她。
我妈听了这也没有多劝,只是叹息着说让我照顾好自己,同时给了我一张存折,说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我原本是不打算要的,我好歹也二十多岁的人了,有能力养活自己。
但是我妈坚持说这是爷爷留给我的,一定让我拿着,说苏省的生活条件很好,用不着这些钱。
我看了一下存折,整整三万块钱,然而最后的一笔一万块的存款日期却是近期。
我瞬间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我知道这一笔是我妈给的,我不想拂了她的心意,只好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