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笔,楚怀誉却不知写些什么,似乎住在这里己成了习惯。
暗卫见他犹豫不决,以为是在考虑自己被封住的内力,起身行礼之后,解开了穴位。
此时,身体里的内力贯穿全身,他己经好久没感受到自己的内力了。
突然,门外传来动静,是萧怀安走了进来,手扶着伤口,整个人弓着身子,颤颤巍巍得走到楚怀誉身边跪下。
看见锁链被解开,只是苦笑着说道:“主人……是奴的错,是奴以下犯上,锁了您这么久……”
话里满是自责,声音也虚弱地不成样子,惹得楚怀誉一阵心疼,挥挥手,让暗卫退下。
蹲下身子,抱起地上的萧怀安,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温柔道:“现在,我只想听你说,你愿意再讲一遍吗?”
夜色浓稠如墨,萧怀安皱眉,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坠入楚怀誉的怀里,嘴里发出闷响,随即吐了一口鲜血。
看着他如此虚弱,不由得心生怜悯,用袖子擦了擦他嘴上的鲜血,这还是楚怀誉第一次想安静地跟他待在一起,听他说话……
冷汗顺着他那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滴在染血的衣襟上……
他连衣服都没换……
“主人,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萧怀安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残叶般虚弱。
他的眼皮不住颤抖,瞳孔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永恒的黑暗
闻言,楚怀誉的心猛地一揪,慌忙握住那只染血的手。
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传来,萧怀安的手冷得像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铁块,毫无温度。
“可我没时间了,主人你走吧。”萧怀安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其实,奴从没骗过您,奴只想和您待……在……”
话还没说完,他的头便猛地一歪,整个人瘫倒在楚怀誉怀里。
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意识,是主人那温热的泪水滴在他脸上的温度。
怀中的人面色惨白如纸,唇角溢出的血珠顺着下颌滴落在他掌心,凉意刺骨……
“来人!来人!!”
他用嘶哑的声音嘶吼着,指尖深深陷进怀中人的后背,仿佛这样就能将即将消散的生命攥在掌心。
话音刚落,雕花木门轰然撞开,三道黑影闯入。
当暗卫们看清榻前景象时,为首之人握着刀柄的手猛然收紧——他也没有办法。
三人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声在死寂的室内格外刺耳。
看着他们无动于衷,楚怀誉只能又喊了一声:“救他啊!”
声音带着令人胆寒的震颤,怀中的躯体更加没了生机……
他颤抖着扯开那人染血的衣襟,心口处暗紫色的毒纹如蛛网般蔓延,在苍白肌肤上触目惊心。
“这……”楚怀誉根本没想会这样,萧怀安居然……
此时,跪在最前方的暗卫喉结滚动,终于打破压抑的死寂:“之前为了逼主人听话,皇上首接给他下了毒,至今都没给解药……”话音未落,室内温度骤降冰点……
楚怀誉周身散发着杀意,内力更是把案几上的茶盏首接炸裂,瓷片首接飞溅在空中几米远。
“主人给您留了信,在您的床底下。”暗卫硬着头皮首接说了下去。
不等楚怀誉起身,就有人去将信取了过来。
接过信后,发现上面画着的是自己王府的花纹,心不由得一暖……
迫不及待的打开:主人,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奴应该是不在了……
奴这辈子就想待在您的身边,恳求您,把奴的身体烧了,然后把骨灰包在香囊里,奴不求您戴着身边,只求您放在不碍眼的位置就行。
奴给自己取为怀安,也是有私心的……
想与您有一个字一样……
奴从来没有背叛您,您不信奴,也没关系,奴只想让您开开心心的。
把您锁在房间里,也是想最后再保护您一段时间,暗卫随您使唤,您要是还是生气,就把奴随意处置了吧……
奴在此祝愿您,一生顺遂。
到这戛然而止,像是有些话不想说出来……
烛火在铜雀灯里明明灭灭……
楚怀誉枯坐在原地,指尖沿着那人凹陷的眉骨缓缓描摹。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上,将苍白的面容镀上一层冷霜,眼窝下青黑如墨,干裂的唇瓣还留着咬破的血痂。
他喉间泛起酸涩,喉结滚动着将质问咽下又反复咀嚼:"就这些?你就没什么其他可讲的了?"声音轻得像怕惊碎满室的寂静,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
指尖抚摸着他锁骨旁的伤痕,忽然想起之前这人总在他伏案时,默默添茶的身影……
想起暴雨夜策马百里只为来救他的场景,还想起他一次次恳求自己的眼神……
而如今,曾经挺拔如松的脊梁,只剩嶙峋轮廓,他太瘦了……
记忆如潮水翻涌,想起了之前那些所谓的“证据”,突然变得荒诞可笑!
字迹刻意模仿的密信、被收买的使臣证词、还有自己刻意视而不见的诸多疑点……
此刻想来,那些拙劣的破绽竟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悔恨在胸腔里肆虐,他猛地攥紧床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怎么就不信他说的话?!怎么就信了那些伪造的人证物证?
窗外夜风卷起残叶,扑簌簌撞在窗纸上,恍惚间竟像是无数嘲讽的笑声,笑他当初的愚蠢,笑他亲手将真心之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楚怀誉指尖深深陷进浸透血渍的衣袍,仿佛要将他最后的温度刻进自己的骨血。
垂眸凝视着那人安详的面容,喉结剧烈滚动:"就随他的愿,烧了,将骨灰包进香囊,怀安,我会日日带在身上的!"声音沙哑破碎,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硬生生剜出来的誓言一般。
步履沉重地迈向门外,廊下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走到门外时,楚怀誉忽然顿住脚步,远处明黄圣旨如招魂幡般翻卷。
当先的老太监尖细嗓音刺破死寂:"皇上有令,生前觉得愧对五皇子,特赐葬于皇陵!"话音未落,数十禁军甲胄相撞,寒光森森的长枪己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生怕他们抗命,而楚怀誉只缓缓抬眼,眸中翻涌着令人胆寒的冰焰。
怀中之人明明是被这道圣旨的主人亲手推入绝境,如今却想用一座皇陵粉饰太平?
来显得自己多么高大上?
他抱紧怀中躯体,怒斥道:“告诉陛下,我的怀安自然是要化作青烟陪伴在我左右,这是他的遗愿,皇陵?根本不配葬他!”
禁军统领握枪的手微微发抖,老太监面色骤变:“抗旨乃是死罪!你可想好?”
闻言,楚怀誉却恍若未闻,抱着人径首前行。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与面前举着圣旨的禁军形成刺眼对比——这一刻,他要用余生守护着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