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名册无风自动,岗月盯着那行"教的真烂"的批注,发现墨迹正在蚕食纸张。字迹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在羊皮纸上蜿蜒出诡异的符纹——正是失传千年的"幽冥锁魂咒"。当他用戒尺去刮时,血珠突然飞溅到银白面具上,裂纹处顿时腾起黑雾。
"课...课后自习。"岗月仓皇离开教室时,没注意到最后一排的阴影里,有人轻轻"啧"了一声。
---
藏书阁最深处,萧凡指尖的灵力正注入漆黑的水晶。记忆画面突然炸开,幼年萧风踮脚刻字的场景消散后,竟浮现出新的影像:十七岁的萧风独自跪在幽冥渊,将染血的手指按在心口。"以吾为契..."少年嘶哑的声音穿透千年时光,"所有遗忘的,终将归来。"
水晶"咔嚓"裂开,黑色雾气顺着萧凡的手指缠绕而上。他猛地甩手,却听见书架深处传来熟悉的嗤笑:"现在知道怕了?当年骗我吃核桃酥时..."
声音戛然而止。萧凡扑到声源处,只抓到一把冰凉的冥河沙。
---
凌霄殿的铜漏突然停止滴水。天帝盯着停滞的漏箭,发现阴影正在青铜器表面蔓延。他暴怒地挥袖击碎铜漏,却在西溅的碎片里看到无数双血色瞳孔。
"净世计划,即刻启动!"天帝的诏令震碎云阶,"把那些做梦的孩子都带..."
话音未落,林小雨床头的萤灯轰然炸裂。灯焰在空中凝成少年虚影,抬手就给了天帝一记耳光。"老东西,"虚影的声音让所有仙官毛骨悚然,"你动他们试试?"
---
幼学堂此刻乱作一团。七岁的楚明河在午睡时突然飘浮到半空,周身萦绕的黑雾在屋顶投射出冥界景象。当他念出"永夜"二字时,所有孩子的影子突然首立起来,齐声接道:"——归来。"
赶来查看的百荥刚踏进门,就看见三十多个孩童集体转身。他们眼白完全消失,漆黑的瞳孔里跳动着冥火。"老师,"孩子们咧嘴一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要玩捉迷藏吗?"
百荥的毒经"啪"地落地。书页疯狂翻动,最后停在记载永夜之契的那页——原本空白的页脚,此刻多了一行狂草:
"找人的当鬼?可以。但抓到算我输。"
学宫的晨钟刚敲过第一响,岗月就发现自己的面具裂得更厉害了。那些蛛网般的裂纹里渗出丝丝黑雾,在银白底色上勾勒出诡异的符文。他站在铜镜前,手指抚过面具边缘——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滴血珠落在洗漱台的青瓷盆里,竟将清水染成了墨色。
"岗月大人!"侍童惊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玄法课的教具...您最好去看看..."
当岗月赶到玄法课教室时,镜天殇正对着讲台上那面玄镜发愣。本该映照幻术原理的镜面,此刻清晰地显示着冥界战场的景象:黑甲骑兵在血月下冲锋,而指挥高台上,银发少年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柄短刀。
"这是...第七次了。"镜天殇的声音有些发颤,"每次我想调整教学内容,镜子就会自动切换到这个场景。"
岗月走近玄镜,发现镜面边缘结着细密的霜花。更诡异的是,镜中那个银发少年突然转头,对着镜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教得真烂。"镜子里的少年用口型说道。
---
萧凡在藏书阁最深处发现了一本不该存在的书。黑色封皮上用金线绣着《永夜实录》,翻开第一页就是一行熟悉的字迹:"哥,你找得够慢的。"
书页上的文字在阳光下会变幻形态——正午时分是正统的光明法术,到了傍晚就自动扭曲成黑暗咒文。此刻夕阳西斜,萧凡眼睁睁看着"净心咒"三个字在他面前扭曲成"噬魂术",旁边还多了一行批注:"这个实用多了。"
窗外突然传来翅膀扑棱声。萧凡推开窗户,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窗台,嘴里叼着一片枫叶。叶脉里渗出的汁液在木窗台上拼出两个字:
"低头"
萧凡下意识弯腰,一枚短刀擦着他的发髻钉入身后书架,刀柄上缠着的红绳己经褪色——正是萧风当年随身佩戴的那把。
---
凌霄殿的净世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
天帝看着第七批被送回的仙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些孩子明明被洗去了所有关于黑暗的记忆,却在睡梦中集体画出了完全一致的图案:一朵双生花,黑色的那半正在吞噬金色花瓣。
"继续净化!"天帝一掌拍碎玉案,"把所有沾染黑暗的东西都..."
他的怒吼突然卡在喉咙里。殿内的长明灯同时暗了一瞬,灯光再亮起时,每个仙童的影子里都多了一双血色瞳孔。
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天帝爷爷,你背后站着个人哦。"
天帝猛地回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诡异地扭曲着,隐约组成了一个"封"字。
---
子时三刻,烬明提着灯笼巡视学宫结界。走到冥法课教室时,他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书写声。推开门一看,三十张课桌椅整齐排列着,每张桌子上都摊开着一本笔记。
走近细看,烬明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三十本笔记上同时浮现出相同的字迹,就像有三十个看不见的学生正在一起书写:
"黑暗法则第一条:所有被刻意遗忘的,都会以更强烈的形式回归。"
笔迹未干,墨色里泛着诡异的血光。烬明伸手想合上笔记,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实体——这些笔记根本不存在于现实,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投影。
"教得不错。"空荡荡的教室里突然响起带笑的评价,"至少知道要检查作业了。"
烬明猛地转身,看见最后一排的阴影里,有人正懒洋洋地举起评分牌:满分十分,牌子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萧凡突然从梦中惊醒。枕边的玉佩烫得吓人,上面刻着的"风"字正在渗出丝丝黑雾。他起身推开窗,发现学宫最高的那棵枫树竟然在深秋开满了花——黑色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纹路。
树下站着个人影,银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那人抬头时,血色的瞳孔比星辰还要明亮。
"哥,"萧风的声音带着千年未改的嘲讽,"这届学生资质太差了。"
萧凡的金瞳剧烈收缩。他想喊,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想追,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
枫树上的黑花突然同时凋零。当最后一片花瓣落地时,树下己经空无一人,只有沙地上留着一行新鲜的字迹:
"下次上课,我要看到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