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
冰冷彻骨的声音,如同冥河最深处的寒流,在死寂的永夜之殿中缓缓沉降,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重量。萧风问完这三个字后,便再也没有动作。
他没有去看脚边还在抽噎、抱着食盒碎片心疼点心的阿葵。
他没有理会殿外那数万层屏障被暴力突破后残留的空间哀鸣。
他甚至没有释放出那足以冰封三界的恐怖威压。
他只是静静地盘坐在黑色冰莲之上,重新阖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仿佛刚才那句问话,只是拂过深渊的一缕微风,微不足道。
然而,正是这份极致的、反常的寂静,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这是一种等待,一种无声的宣告——他在等。等该来的人,自己走到他面前,给出一个解释。或者说,等待审判的序幕拉开。
---
殿外。
岗月、夜冥华、镜天殇、烬明、百荥、霜无月——六大护法,此刻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那三个字的余威下瑟瑟发抖。他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殿门外那一片狼藉的“入口”处(屏障被阿葵砸穿后留下的空间疮疤)。
“主…主上!”岗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面具上的裂纹几乎要连成一片了,“属下…属下万死!未能看护好阿葵小姐!致使…致使她…意外…惊扰主上清修…” 他搜肠刮肚地想解释那荒谬的传送,却发现语言在绝对的威压面前如此苍白。
夜冥华的锁链如同受惊的蛇,紧紧缠绕在她自己身上,试图抑制那控制不住的战栗:“是…是天帝!天帝引爆了混沌雷火符咒,炸毁了学宫灵源池!震动波及冥界,沉渊静室空间不稳…阿葵小姐她…她身上似乎有空间印记残留…这才…” 她的语速快得像在念临终遗言。
“那爆炸威力奇诡!引动了深层空间涟漪!”镜天殇的琉璃眼珠疯狂转动,试图用幻象模拟当时的混乱场面,但幻象刚成型就被大殿散发的无形寒意碾碎。
“属下等感知到爆炸立刻回援,但还是迟了一步!”烬明的声音带着懊悔。
“阿葵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百荥赶紧补充,试图减轻“损失”。
“属下等己全力稳固冥界空间,绝无下次!”霜无月斩钉截铁地保证。
他们语无伦次,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哆嗦着,解释着,请罪着,将天帝的愚蠢行径、爆炸的意外后果、阿葵身上的“意外”因素(绝口不敢提少年版萧风给的石头)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只求能平息主上那深不可测的怒火于万一。
然而,殿内一片死寂。
萧风仿佛睡着了,对他们的疯狂解释充耳不闻。那无声的沉默,像一块不断增重的巨石,狠狠压在六大护法心头,让他们冷汗涔涔,几欲窒息。主上越是不说话,他们越是恐惧。这比首接降下雷霆之怒更折磨人!他们心里早己泪流成河,完了完了,主上这是气到极致,连罚都懒得罚,首接当他们是空气了吗?
---
天界学宫,废墟之上。
萧凡的神识如同天罗地网,终于在一个被炸塌了半边的花圃假山石洞里,揪出了缩成一团、灰头土脸的少年天帝。
金瞳太子一步踏出,首接出现在石洞前。他脸上没有暴怒,反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但那双燃烧着金焰的瞳孔,却让躲在洞里的少年天帝感觉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针扎着。
“陛、下。”萧凡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废墟的嘈杂,敲在少年天帝的耳膜上,如同丧钟,“您炸的……可真好啊。”
少年天帝被那目光刺得浑身一激灵,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朕…朕只是想……”
“只是想?”萧凡打断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您想没想过,炸了学宫,惊扰了冥界,还把我弟弟‘请’了出来?” 他刻意加重了“请”字。
少年天帝脸色瞬间煞白,他这才想起那个最可怕的后果——萧风!那个被他设计炸出来的煞星!
“现在,”萧凡微微俯身,金瞳如同两轮冰冷的太阳,锁定着瑟瑟发抖的少年天帝,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却蕴含着无边的寒意,“您是打算自己走去冥界解释呢?还是……让我这个当哥哥的,‘送’您一程?首接送到我弟弟面前?”
萧凡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体贴”:“毕竟,您看起来似乎……挨揍还没挨够?”
少年天帝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首接瘫坐在了碎石堆里。
---
周围正在清理废墟、救助同窗的学宫学生们,目睹了这一幕。
他们看到校长萧凡那平静得可怕的脸色。
他们看到校长眼中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金色怒火。
他们看到校长对着废墟里某个角落(他们看不见天帝)说出那句冰冷刺骨的“挨揍还没挨够?”。
再联想到刚才那场莫名其妙、威力惊人的大爆炸,以及爆炸后瞬间弥漫开来的、仿佛来自九幽的极致寒意(那是萧风破关时无意识散发的威压)……
所有学生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事情……绝对不简单!
而且,似乎捅了一个比天还大的马蜂窝!
连萧凡校长都气成这样……那个被“送”去冥界的人,怕是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