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窗外的霓虹如同一座流动的坟场,那些本该温暖的灯火在我眼中只剩刺骨的冷意。
老板沙哑的警告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它饿了…它在找你…你的裂痕…”每重复一次,口袋里的怀表就愈发冰冷,仿佛正在无声啃食我灵魂深处的恐惧。
我几乎是逃回公寓,颤抖着将钥匙插进锁孔。
推开门,落地灯昏黄的光晕里,林薇蜷缩在沙发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我,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露出担忧:“阿煌?你去哪了?天都快亮了…”
“没事…就是心里闷,出去透透气。”我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拼命掩饰眼中的惊惶。不敢靠近她,不敢对视,生怕怀表突然震动,让那个可怕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
林薇坐起身,毯子滑落:“你脸色还是好差…要不今天请假在家休息?”她的目光扫过浴室方向,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不!”我脱口而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强迫自己冷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是说不用请假。薇薇,我们现在就出去走走吧!去海边,或者找个温泉酒店放松几天?”必须带她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噩梦般的浴室!
林薇愣住了,眼中满是困惑:“现在?天还没亮呢…而且你的工作…”
“工作不重要!”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又软下声音,带着哀求:“求你了薇薇,就几天!我觉得这房子风水不好,自从捡到那块表,还有老周的事…特别是那个浴室,我总觉得不对劲!”
她盯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沉默许久,终于轻轻点头:“好…听你的。我去收拾东西。”
接下来的一小时,压抑得让人窒息。我像困兽般在客厅踱步,死死盯着浴室门,每当林薇靠近,心跳就会停一拍。口袋里的怀表像块寒冰,时刻提醒着我时间紧迫。
天蒙蒙亮时,我们坐上了开往温泉酒店的车。我特意选了偏僻的独栋木屋,只要没有那该死的灰色地砖浴室就好。
但这里不过是另一个牢笼。林薇泡温泉,我坐在池边神经紧绷;她吃饭,我食不知味地扫视西周;她入睡,我便守在床边,在黑暗中竖起耳朵,手指紧按口袋里的怀表。
“阿煌…你这样,我很害怕。”第二天傍晚,林薇终于崩溃,声音带着哭腔,“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块怀表有问题?自从捡到它,你整个人都变了!”
“没…没有!表早扔了!”我下意识捂住口袋,眼神闪躲。
“你骗我!”她的眼泪决堤,“你看我的眼神像看死人!把我关在这里像囚犯!你到底在怕什么?!是不是我得了绝症?你说啊!”
她绝望的眼神与我预见的画面重叠,巨大的负罪感几乎将我淹没。是我把她逼成这样的!我的“保护”成了最残忍的折磨!
“不是的!薇薇!”我想解释,却被她用力推开。
“别碰我!”她尖叫着冲进浴室,狠狠甩上门。
“浴室”二字如惊雷炸响!我眼前闪过灰色地砖、散落的药瓶、深色液体…所有恐怖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不!薇薇!开门!快开门!”我发疯般撞向木门,恐惧让我感觉不到肩膀的剧痛。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和物品倒地的声响,我仿佛听见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砰!”门被撞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林薇瘫坐在瓷砖地上,穿着米白色睡裙,正捂着脸痛哭。散落的化妆包里,几个棕色药瓶滚落在旁,一瓶深褐色漱口水倾倒在地,粘稠的液体在瓷砖上蜿蜒——这不就是我预见的画面吗?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可怕!
“呃啊——!”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跪倒在地。巨大的荒谬感将我淹没,我拼命想要阻止的结局,却因为我的恐惧和“守护”而加速到来。我才是那个把林薇推向深渊的刽子手!
就在我彻底崩溃的瞬间,口袋里的怀表剧烈震动起来,仿佛一头苏醒的凶兽在疯狂挣扎。刺骨的寒意穿透身体,带着令人作呕的满足感。
我几乎是本能地掏出怀表,空白表盘上清晰浮现出画面——是我!双眼圆睁,布满血丝,面容扭曲,充满绝望与疯狂。而表盘中央,一个冷漠的无瞳之眼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边缘猩红的数字开始跳动:
[71:59:58]
[71:59:57]
[71:59:56]…
倒计时开始了。老板的警告在耳边回响:“等它找到了,就会‘聚焦’!”怀表终于锁定了我灵魂深处最深的裂痕——由恐惧、负罪与疯狂交织而成的深渊。
我瘫坐在林薇身旁,看着怀表上跳动的数字,听着她渐渐模糊的哭声。那只冰冷的眼睛与我对视着,仿佛在嘲笑我的徒劳。
我曾试图窥探命运,如今,命运的反噬终于降临。而这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就是我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