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透了墨水的棉絮,笼罩着城西花鸟市场。
陆川攥着发烫的青铜碎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身后摩托车的轰鸣越来越近,后视镜里,六芒星头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恍若一只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将他吞噬。
市场后门的铁锁锈迹斑斑,陆川伸手触碰的瞬间,锁芯竟自动弹开,仿佛早己等候多时。
潮湿的青苔在脚下发出诡异的 “咯吱” 声,与记忆中前世被活埋时泥土挤压的声响重叠。
拐角处传来画眉鸟的惊叫,他猛地转身,只见一只白羽鸟扑棱棱撞在铁丝网上,血珠顺着羽毛滴落,在地面晕开的形状,与苏晚晴白裙上的污渍如出一辙。
“陆先生,让你久等了。” 苏晚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露般的凉意。
她换了一身黑色旗袍,锁骨处的兽首胎记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手中的青铜铃铛缠着暗红丝线,丝线末端系着半片枫叶形状的银饰 —— 正是前世她遇害时紧握在手中的遗物。
陆川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堆着旧花盆的木架:“律师说你在利用我?” 话音未落,头顶的灯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如雨点般坠落。
苏晚晴侧身避开,铃铛发出急促的嗡鸣,不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仿佛某种警告。
“跟我来。” 她抓住陆川的手腕,旗袍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蜿蜒的疤痕,形状竟与陆川在监狱里被钢筋划伤的伤口相似。
穿过摆满龟甲与罗盘的过道,两人停在 “墨香斋” 门前。褪色的对联上,“墨染春秋” 西个字的 “秋” 字缺了最后一笔,恰似陆川前世判决书上那个永远签不完整的名字。
推开雕花木门,檀香与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内墙上挂满泛黄的字画,最显眼处是一幅《百鬼夜行图》,画中恶鬼的面容,竟与拘留所里那个纹着兽首的男人有七分相似。
苏晚晴点亮油灯,火苗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画上,宛如融入了画中阴森的场景。
“你以为那些案件只是巧合?” 她掀开供桌上的红布,露出一个青铜香炉,炉底刻着与碎片相同的兽首图案,“七年前,有人在收集‘罪人的命’。每起大案的主犯,身上都带着这种印记。” 说着,她解开衣领,胎记周围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如同锁链缠绕心脏。
陆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想起律师说的 “收藏家”,想起巷子里腐烂食物堆成的六芒星。
当他的目光落在香炉旁的砚台时,呼吸骤然停滞 —— 砚台边缘凝结的黑色物质,与铃铛上的黏液一模一样。
“小心!” 苏晚晴突然将他扑倒。一支弩箭擦着发梢钉入木柱,箭尾绑着半张泛黄的报纸,正是她此前圈注案件的那张。
陆川瞥见报纸边缘的红笔字迹,与脚踝油纸包中地图上的朱砂字体,竟出自同一人之手。
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五六个黑影将墨香斋团团围住。
苏晚晴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青铜铃铛上,铃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
画中的恶鬼仿佛活了过来,在墙壁上扭曲蠕动。
陆川感觉口袋里的碎片剧烈震动,与铃铛产生共鸣,一股熟悉的腐臭味弥漫开来,正是监狱洗衣房的味道。
“他们来了。”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颤抖,“‘收藏家’要的不是罪证,而是能承载罪恶的容器。你我都曾是被选中的人,但你本该在七年前就死去……” 话未说完,门被轰然撞开,为首的男人戴着六芒星头盔,摘下头盔的瞬间,陆川瞳孔骤缩 —— 竟是白天在警局自称律师的人!
“晚晴,何必做无谓的抵抗?” 男人举起手枪,枪口对准苏晚晴眉心,“把‘钥匙’交出来,我留他全尸。” 他话音刚落,陆川突然想起拘留所里戴鸭舌帽男人递来的青铜物件。
当他将两块碎片拼合的刹那,整间屋子开始剧烈摇晃,香炉中的香灰腾空而起,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六芒星阵。
苏晚晴趁机夺过男人手中的枪,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黑影制住。
陆川这才发现,屋内字画中的恶鬼竟化作实体,张牙舞爪向他们扑来。
危机时刻,他握紧碎片,朝着六芒星阵中心刺去。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所有恶鬼瞬间消散。
律师模样的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开始溃烂,露出皮下诡异的纹身 —— 那是由无数细小的六芒星组成的锁链图案。
苏晚晴趁机挣脱束缚,拉着陆川冲向后门。
“去青藤巷 7 号!” 她将银饰塞进陆川掌心,“那是一切的起点,也是‘收藏家’的老巢。
但记住,千万不要相信看到的任何‘熟人’……” 话未说完,一支淬毒的飞镖射中她的肩膀。陆川接住的苏晚晴,看着她染血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市场外警笛声大作,陆川背着苏晚晴在巷子里狂奔。
怀中的银饰突然发烫,映出前方墙上的涂鸦 —— 那是用红漆画的半颗破碎的心,与前世他在仇人书房暗格里看到的标记如出一辙。
而在巷子尽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车窗降下,露出王强带着狞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