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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难得的暖阳穿透薄云，洒在覆着薄雪的黛瓦白墙上，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落，敲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运河上，薄冰初破，乌篷船悠悠荡开粼粼水波。
沈怀瑜裹着一件鹅黄色镶白狐毛领的斗篷，小脸冻得微红，更显娇俏。她与萧泽并肩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衣袖却时不时随着步伐轻轻相碰。萧泽依旧穿着那件玄色貂裘，身姿挺拔，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身边人身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然而，这难得的二人世界，却被三个兴致勃勃的“小尾巴”紧紧跟着。
“泽表哥！怀瑜姐姐！快看！那边有卖糖画的！”宁姐儿像个欢快的小雀儿，一手拉着哥哥，一手兴奋地指向不远处河畔的一个小摊。她穿着大红撒花的棉袄，梳着双丫髻，跑动时发间的银铃叮当作响。
晏哥儿也眼睛发亮，附和道：“对对！要个龙！最大的那个！”他比宁姐儿稍显沉稳些，但少年心性，看到新奇玩意儿也按捺不住。
走在两人稍后一步的沈怀瑾，双手拢在袖中，慢悠悠地踱着步，看着前面一对璧人和两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嘴角噙着一丝促狭的笑。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锦袍，外罩墨色大氅，身量高挑，气质爽朗，颇有乃父沈文柏年轻时的风采。他扬声调侃道：“我说泽兄，怀瑜，你们俩这赏景的速度，比乌龟爬还慢，莫不是被这江南的雪景黏住了脚？”
沈怀瑜被哥哥打趣，脸颊绯红，嗔怪地回头瞪了沈怀瑾一眼：“哥！你少胡说！”
萧泽耳根也有些发热，但面上依旧从容，笑着对宁姐儿和晏哥儿道：“好，去买糖画。怀瑾兄，一起？”
“当然！”沈怀瑾几步跟上来，顺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我可得替爹娘看着点，别让某些人把我们家娇滴滴的小花拐跑了还不自知。”他意有所指地瞥了萧泽一眼。
萧泽坦然一笑，拱手道：“怀瑾兄放心，泽定当护怀瑜周全。”他自然地伸出手，虚虚护在沈怀瑜身侧，防止她被拥挤的行人碰到。
糖画摊前围了不少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手艺人，正舀起一勺金灿灿、滚烫的麦芽糖，手腕翻飞，寥寥数笔便在冰凉的石板上勾勒出一条栩栩如生、腾云驾雾的糖龙。
晏哥儿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他的“巨龙”，开心得合不拢嘴，宁姐儿则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糖凤凰。
“怀瑜姐姐，你要什么？”宁姐儿舔着糖凤凰的翅膀，含糊不清地问。
沈怀瑜看着琳琅满目的糖画样子，有些犹豫。
“老板，麻烦画一支并蒂莲。”萧泽温声开口，付了钱。
老艺人笑着应下，糖勺飞舞，很快，两支相依相偎、亭亭玉立的莲花便跃然“板”上，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萧泽小心地将糖画取下，递到沈怀瑜面前，眼中笑意温柔：“江南多莲，并蒂同心，愿你我亦如是。”
沈怀瑜接过那支并蒂莲糖画，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心尖一颤，甜蜜瞬间从心底蔓延至嘴角。她低着头，小口舔了一下那清甜的糖莲瓣，声音细软：“…谢谢泽哥哥。”
沈怀瑾在一旁看得牙酸，故意大声对晏哥儿说：“晏哥儿，看到没？学着点！以后哄媳妇儿就得这样！”惹得沈怀瑜又羞又恼地跺脚。
晏哥儿似懂非懂地点头，舔着他的糖龙，含糊道：“哦…那泽表哥这招厉害！”
一行人继续沿着河岸前行，路过一座古朴的石拱桥，桥下流水潺潺，几只不畏寒的鸭子在水面嬉戏。宁姐儿和晏哥儿趴在桥栏上看得起劲。
萧泽停下脚步，看着桥下缓缓驶过的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背影窈窕。他侧头对沈怀瑜轻声道：“‘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江南景致，果然名不虚传。怀瑜，你看那船，像不像画里游出来的？”
沈怀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冬日萧瑟中的一抹灵动，确实如诗如画。她轻轻点头，目光落在萧泽被阳光勾勒得格外清晰的侧脸上，心中一片柔软：“嗯，泽哥哥也像…画里走出来的。”
声音虽轻，却被耳尖的沈怀瑾捕捉到了。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做痛心疾首状：“哎哟喂！我这心口疼！被自家妹妹这甜言蜜语齁的！泽兄，快管管你媳妇儿！”
沈怀瑜大窘，羞得举起小拳头就要去打哥哥。萧泽眼疾手快，笑着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挡开沈怀瑾的“骚扰”，声音带着宠溺的无奈：“怀瑾兄，手下留情。怀瑜脸皮薄。”
沈怀瑜的手腕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一时忘了挣扎，只觉得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宁姐儿和晏哥儿看桥上“打”起来了，也顾不上看鸭子，笑嘻嘻地跑过来凑热闹：“怀瑾哥哥被泽表哥打败啦！”“怀瑜姐姐脸红得像红梅！”
一行人笑闹着，沿着青石板路继续走。路过一个热气腾腾的汤圆摊子，香甜的气息勾得人食指大动。
“泽表哥！怀瑜姐姐！吃汤圆！吃汤圆！”宁姐儿立刻被吸引，拉着晏哥儿就冲了过去。
沈怀瑾看着那对未婚夫妻并肩而立的身影，再看看两个围着汤圆锅流口水的小家伙，无奈地摇头笑道：“得，这电灯泡当得，真是锃光瓦亮，还自带吃货属性。”他认命地掏出钱袋，“老板，来五碗！一碗不要花生，一碗多加芝麻！”他记得妹妹不爱花生，萧泽似乎偏爱芝麻多一些。
五人围坐在简陋的小桌旁，捧着热乎乎、白白胖胖的汤圆。沈怀瑜小口吹着气，小心翼翼地咬开软糯的皮，香甜的黑芝麻馅流了出来。萧泽将自己碗里一颗裹满芝麻的汤圆舀起来，极其自然地放进了沈怀瑜的碗里，低声道：“这个芝麻多。”
沈怀瑜看着碗里多出来的汤圆，再看看萧泽含笑的眼睛，只觉得比碗里的汤圆还要甜上十分。她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小口吃着，嘴角的弧度压也压不住。
沈怀瑾看着自家妹妹那副甜蜜的小模样，再看看萧泽眼中毫不掩饰的宠溺，心中那点“妹控”的酸意也化作了欣慰。他端起碗，豪爽地喝了一大口甜汤，对着萧泽挑眉一笑：“泽兄，这江南的汤圆，可还合胃口？”
萧泽看着身边小口吃汤圆、脸颊红扑扑的未婚妻，又看看碗中热气氤氲的甜蜜，由衷地点头，声音温润而坚定：
“甚好。江南风物，皆合我心。” 尤其是眼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