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苏总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陈岩。
许墨艰难地转动眼球,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陈岩那张放大的、写满担忧和恐惧的脸。
“医…医生…” 许墨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发出“许墨”的名字,但受损的喉咙和混乱的意识只让他吐出了两个模糊的音节。
他想问许墨怎么样了,想告诉陈岩自己是许墨!
但剧烈的眩晕和恶心再次涌上,他猛地侧过头,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苏总!您别动!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您撞到头了!”
陈岩手忙脚乱,想扶又不敢碰,只能焦急地喊着。
他完全把眼前“苏瑾”的痛苦和呓语当成了脑震荡后的意识模糊。
许墨内心一片冰凉绝望。无法沟通!他无法告诉任何人他是许墨!
苏瑾的灵魂正困在他的身体里,可能正在经历第二次互换的狂暴冲击!
而他自己,被困在这具受伤的、虚弱的身体里,像被囚禁在玻璃罩中,眼睁睁看着外面天翻地覆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的电流感,猛地刺入他混乱的意识!
不是来自身体的疼痛,而是来自…灵魂深处?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被猛地扯紧!
紧接着,一种强烈的、不属于他此刻感受的——剧痛、眩晕、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焦虑和恐惧感——如同潮水般汹涌地灌了进来!
这感觉…是苏瑾!
是苏瑾灵魂的感知!她正在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而且…第二次互换似乎并未完成?或者正处于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他感受到了她的挣扎,她的恐惧,她对他状况的极度担忧!
链接!那种在安全屋曾经出现过的、模糊的灵魂链接,在经历了“医生”装置的强行放大和两次狂暴互换的冲击后,竟然在苏瑾身体和许墨身体之间,以一种极其不稳定、极其痛苦的方式,短暂地、被动地建立了!
“苏…瑾…” 许墨无声地嘶喊着,用尽全部的灵魂意志去回应那股汹涌而来的痛苦潮汐。
他试图传递信息:“我在…我还好…稳住…”
但传递过去的,只有他此刻在苏瑾身体里承受的、同样剧烈的眩晕、恶心和额角的钝痛,以及那份深不见底的、对苏瑾灵魂状况的恐惧!
两股痛苦、恐惧和绝望的意识洪流在这条脆弱而不稳定的链接中猛烈地碰撞、交融!
如同在风暴中心彼此撕扯的两叶孤舟!没有清晰的思维传递,只有最原始、最激烈的情绪冲击!
“呃啊——!” 地上的“苏瑾”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苏总!” 陈岩吓得魂飞魄散。
而此刻,在许墨的身体里——
苏瑾正经历着地狱般的折磨!
第二次互换的撕裂感远比第一次更甚!仿佛整个灵魂被投入了绞肉机!
意识在狂暴的能量流中被撕扯成碎片。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正在崩溃的容器里,周围是刺耳的警报声、陈岩的惊呼、还有糖糖凄厉的叫声,混合着她自己灵魂崩裂的尖啸!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一股同样痛苦、同样绝望、却带着无比熟悉气息的意识洪流猛地撞了进来!
是许墨!他还在!他在苏瑾的身体里醒过来了!他还活着!
但这股链接带来的不是安慰,而是双倍的痛苦!
许墨在苏瑾身体里的眩晕和剧痛,他对她状况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本己脆弱不堪的意识!
“不…许墨…断开…太痛了…” 苏瑾的灵魂在无声地尖叫。
她本能地想切断这要命的链接,但狂暴的互换能量流和“医生”装置残留的干扰,让这脆弱的链接如同跗骨之蛆,根本无法挣脱!
她的身体在客厅地板上剧烈地痉挛、抽搐,安保人员试图按住他,却被他爆发出不属于苏瑾的、属于许墨身体潜能的巨大力量猛地掀开!
“按住他!小心!” 安保主管吼道。
“许医生!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陈岩看着“许墨”痛苦扭曲的脸和失控的身体,几乎要崩溃了。
混乱!极致的混乱!
一边是昏迷又短暂清醒、痛苦低吟的“苏瑾”。
一边是疯狂抽搐、力量失控的“许墨”。
中间是一条无形的、痛苦交织的灵魂链接,如同高压电线,灼烧着彼此的意识。
安保扫描仪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糖糖的叫声凄厉绝望。
陈岩和安保人员手足无措,如同置身于一场无法理解的噩梦。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
“滴嘟!滴嘟!滴嘟!”
急促而清晰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般穿透了公寓里的混乱和尖锐的警报声!
救护人员到了!
“让开!都让开!” 训练有素的急救人员冲了进来,迅速评估现场。
“两名伤者!女性,额部开放性伤口,意识模糊,疑似脑震荡!男性,无明显外伤,意识丧失,全身性强首阵挛发作!”
领队医生语速飞快地报出初步判断,指挥队员,
“准备担架!开放静脉通路!女性优先,注意颈椎保护!男性约束保护,防止二次伤害!快!”
专业的介入瞬间打破了混乱的僵局。急救人员迅速而沉稳地将地上痛苦低吟的“苏瑾”固定在担架上,小心地处理额角伤口,戴上颈托。
同时,另外两名医护人员用约束带控制住仍在抽搐的“许墨”,迅速建立静脉通道,注射镇静药物。
药物注入的瞬间,苏瑾感觉那撕裂灵魂的狂暴能量和痛苦链接如同被强行按下的暂停键。
身体的抽搐渐渐停止,但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眩晕并未消失,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被强行拖入一片药物带来的、不安的昏沉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的感知是那条痛苦链接的微弱颤动,以及许墨传递过来的、一丝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的绝望。
许墨被抬上担架,救护车刺眼的顶灯晃过他被泪水模糊的视线。
他看着旁边担架上被约束着、陷入药物昏迷的“许墨”,看着那张属于自己、此刻却毫无生气的脸,灵魂链接传来的痛苦虽然被药物隔开了一层,却依旧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
救护车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公寓里残留的混乱和糖糖绝望的叫声。
车顶灯旋转,红蓝光芒交替闪烁,映照着两张担架上昏迷错位的爱人。
风暴并未停歇,只是暂时被药物压制,转移到了另一个战场。
而“医生”的阴影,如同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霓虹,冰冷地注视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残酷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