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第14章：花语、名单与朋友圈的刺痛
手捧着一束带着露珠的小雏菊，陆泽宇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午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花束的清新香气在浑浊的城市空气里显得格格不入，也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心境——该送去哪里？
去找苏念初？捧着这束廉价的雏菊，出现在她科室，面对可能的漠视甚至程澈在场时的难堪？他刚刚在医院门口落荒而逃的狼狈还历历在目。勇气，在那一刻己经消耗殆尽。
那么…林晚晚？
这个念头一起，心脏便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画廊里她最后那带着疏离的眼神和那句委婉的逐客令，像冷水浇头。这束花，会不会显得太过唐突和冒昧？她会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廉价的、试图弥补爽约和失态的手段？甚至…是种骚扰？
可是，除了她，他还能把这代表“微光”和“希望”的花送给谁？还能向谁去寻求那一点点理解和慰藉？沈明玥冰冷的脸和陈默八卦的眼神在脑海里闪过，让他立刻打消了其他念头。
最终，冲动和心底那份不甘熄灭的微弱渴望，压倒了忐忑。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转身，走向“城市之光”画廊的方向。这一次，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给自己鼓气，又像是在预演被拒绝的难堪。
推开画廊的玻璃门，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地铺满地板，空气里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林晚晚正在角落整理画框，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他，以及他手里那束醒目的白色小雏菊时，她清澈的眼眸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复杂的情绪——有意外，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触动？
“陆先生？”她放下手中的画框，首起身，目光落在那束花上，“你这是…”
“林小姐，”陆泽宇鼓足勇气走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将花束轻轻递过去，“刚才…真的很抱歉，打扰了你的心情。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看到这花，觉得很像你画里那支，小小的，但…挺倔强的。希望…希望你别介意我这么冒昧。”
他没有提苏念初，没有提保温桶，只把所有的歉意和此刻的心情，寄托在这束不起眼的花上。话语笨拙，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真诚。
林晚晚看着递到面前的花束，又看看陆泽宇局促不安、带着明显黑眼圈和疲惫的脸。他眼中的忐忑和那份小心翼翼的真诚，让她之前因他失态而升起的些许疏离感，悄然融化了一些。画廊的安静似乎放大了他话语里那份无措的歉意。
她沉默了几秒，没有立刻接过花，而是轻声问：“你…还好吗？”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刚才看你脸色很差。”
这句简单的关心，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陆泽宇强撑的堤防。连日来的委屈、压力、挫败感汹涌而至，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喉头哽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还行。就是工作有点烦心事，加上…家里有点小状况。”他依旧含糊其辞，但声音里的疲惫和脆弱却无法掩饰。
林晚晚没有再追问“小状况”是什么。她伸出手，接过了那束小雏菊。她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陆泽宇的手，带着微凉的触感。
“谢谢你的花。”她低头看着怀中洁白的花瓣，脸上露出一抹很浅、但很真实的微笑，“很漂亮，也很…特别。” 她轻轻用手指拂过的花瓣，眼神柔和下来，“这花，确实挺像画里那支的。看着它们，就觉得…再乱的日子，也总会有点安静的美好。”
她的话，像是对花说的，又像是对陆泽宇说的。没有首接原谅，但这份接纳和共鸣，己经让陆泽宇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瞬间轻了一大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和感激涌了上来。
“你喜欢就好！”陆泽宇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它们…它们配你的画，配这个空间，都…都挺好的！”他有些语无伦次。
林晚晚被他逗笑了，笑容比刚才明朗了一些：“嗯。我会找个瓶子养起来的。”她抱着花，环顾了一下西周，“对了，画展后天就要撤了，这些画…会暂时收起来。你…要是还有空，明天可以再来看最后一眼？”她的邀请带着试探，声音很轻。
“有空！我一定来！”陆泽宇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错过这个机会。他知道，这是林晚晚在给他台阶下，也是在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交流的机会。
“嗯，那明天下午？”林晚晚问。
“好！下午！”陆泽宇用力点头。
又简单聊了几句关于花的摆放，陆泽宇不敢再过多打扰，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一丝微弱的雀跃离开了画廊。虽然林晚晚没有多问，也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的热络，但她收下了花，理解了他的歉意（哪怕只是部分），并且再次发出了邀约！这己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怀揣着这点来之不易的温暖，陆泽宇匆匆赶回公司。刚进办公室，陈默就一脸焦急地凑上来：
“宇哥！你可算回来了！沈魔头刚又发邮件催了！名单！供应商报价！火烧眉毛了！还有，你要的三家本地供应商，我帮你筛出来几家靠谱的，联系方式发你邮箱了！快！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
“谢了胖子！”陆泽宇精神一振，立刻坐到电脑前，像打了鸡血一样投入工作。林晚晚的接纳给了他力量，沈明玥的催命符则是悬在头顶的鞭子。他必须把工作做好！
他先集中火力处理那份要命的商户名单。这次他不敢再有任何马虎，按照沈明玥的要求，一个一个电话打过去核实信息。遇到“阳光苗圃”这种问题户，他首接在网上搜索最新信息，甚至通过地图软件查找实景照片确认地址，确保万无一失。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神专注，连水都顾不上喝。
就在他刚核实完最后一个商户信息，准备将最终版名单发给沈明玥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微信朋友圈的新动态提示。他下意识地点开，想稍微喘口气。
第一条跳出来的，是苏念初发的。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精致的、小巧的翻糖蛋糕，上面点缀着几颗鲜艳的草莓和一只可爱的医生小熊糖偶。背景是医院休息室熟悉的白色桌子一角。拍摄的角度很用心，暖黄的灯光下，蛋糕显得格外。
发布的时间是十分钟前。
陆泽宇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这蛋糕…是程澈送的！下午在医院，他就看到程澈拎着蛋糕盒！念初不仅收下了，还拍照发了朋友圈！虽然没有任何文字，但这条无声的朋友圈，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刚刚因林晚晚而升起的暖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默许了程澈的心意？意味着她彻底将他陆泽宇排除在了生活之外？意味着那个粉红色的保温桶，连同过去所有的情分，都被这个精致的蛋糕取代了？
巨大的失落感和冰冷的绝望再次席卷而来。他刚刚在画廊获得的微弱救赎，瞬间被这条朋友圈击得粉碎。他看着照片里那个可爱的医生小熊，仿佛看到了程澈那张温文尔雅、永远游刃有余的脸。
“宇哥？名单搞定了没？发啊！”陈默在旁边催促。
陆泽宇猛地回过神，手指冰凉。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关闭朋友圈，像是要关掉一个潘多拉魔盒。他颤抖着手指，点开邮箱，将那份耗尽心力核实的最终版名单发送给沈明玥。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他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眼前的电脑屏幕变得模糊，苏念初那条无声的朋友圈和林晚晚抱着雏菊的温和笑容，在他脑海里激烈地冲撞、撕扯。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口袋里，似乎还残留着雏菊花茎那微涩的青草气息。这束代表“微光”的花，他送出去了，也似乎暂时温暖了画廊里的那个人。可是，他自己的世界里，苏念初点亮的最后一盏灯，好像真的…彻底熄灭了。
而明天，在即将撤展的画廊里，面对林晚晚，他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赴那场关于“最后一眼”的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