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那个闷热的午后。
夏安安提着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沉重购物袋,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公寓里静得可怕,她习惯性地走向厨房,准备将食材分类归位。路过客厅时,脚步却顿住了。
她的目光扫向沙发,一开始只觉得那是一团模糊的阴影。夏安安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她的目光扫向沙发,一开始只觉得那是一团模糊的阴影。夏安安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走近看去,是上次撞车尾车主。
是傅总,我的大债主,撞车之后发生事情,无力偿还债务,我来到傅寒州别墅里做饭,打扫卫生,还有……
他陷在宽大的沙发里,头微微后仰,闭着眼。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点性感的锁骨。茶几上,一个空了的威士忌酒杯随意地倒着。他睡着了,眉心却紧紧拧着一个“川”字,即使在睡梦中,那份沉重和疲惫也挥之不去。夏安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毫无防备地看到他卸下冰冷外壳的样子。褪去了迫人的锋芒,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心碎的倦怠。夏安安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像怕惊扰了一只受伤的野兽。她轻手轻脚地把购物袋放在地上,走到沙发旁,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拿过一条毛毯,小心地盖在他身上。傅总在睡梦中动了动,眉头却没有松开。
夏安安鬼使神差地抬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指尖刚触碰到他的皮肤,傅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西目相对,夏安安像触电般缩回手,慌乱地解释:“我……我看您睡着了,怕您着凉。”傅总盯着她,眼神从最初的警惕慢慢变得柔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谢谢。”夏安安脸一红,结巴着说:“不……不客气。我去做饭。”说完,她逃也似地奔向厨房,心跳如鼓。而沙发上的傅总,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生怕惊醒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搁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无名指根部,有一圈极其浅淡、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痕迹——那是长久佩戴戒指留下的印记。夏安安的心,莫名地轻轻抽动了一下。原来,冰山之下,也曾有过滚烫的温度么?
她几乎是踮着脚尖逃离了客厅,回到自己狭小的客房,心脏还在不规律地跳动着。那个印痕,和他睡梦中紧蹙的眉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刻意维持的平静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圈陌生的涟漪。
几天后的傍晚,夏安安在厨房里准备简单的晚餐。她小心地控制着锅铲的声音,只为了让这空旷的空间不至于死寂得可怕。傅寒州不知何时回来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首接上楼或去书房,而是斜倚在厨房冰冷的金属门框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夏安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动作都有些僵硬。
“为什么签那份协议?”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打破了长久的沉默,也吓了夏安安一跳。
她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因为不想坐牢。因为……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
“为了别人?”傅寒州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夏安安关掉炉火,转过身,勇敢地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为了我妈。也为了……我自己。”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坐牢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在乎我的人更痛苦。我能吃苦,能干活,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还清。”
厨房顶灯的光线落在她脸上,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睛此刻异常明亮,里面没有卑微,没有乞怜,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想要努力活下去、扛起责任的决心。她额角还有一点刚刚劳动留下的薄汗,几缕碎发黏在颊边,看起来有些凌乱,却奇异地焕发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傅寒州长久地凝视着她。冰封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在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他第一次没有立刻移开视线,也没有用冰冷的言语将她推开。空气里只剩下一股微弱的香气和两人之间无声的流动。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厨房。
夏安安看着他挺拔却莫名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轻轻呼出一口气,手心一片濡湿。刚才的对视,耗尽了她的勇气。但心底深处,某种东西似乎悄然松动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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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像一头挣脱牢笼的赤红巨兽,在深夜咆哮着吞噬了夏安安租住的那栋老旧居民楼。刺耳的消防警报划破夜空,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半边天都映成了狰狞的橘红色。惊恐的哭喊声、呼救声、物品燃烧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撕扯着人的神经。
夏安安当时正在公寓里整理傅寒州指定要送洗的几件昂贵西装外套。接到邻居带着哭腔的电话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机“啪”地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下一秒,她像疯了一样抓起自己的小包,跌跌撞撞地冲出公寓大门,甚至忘了换鞋。母亲!她的妈妈还在里面!
当她像阵风一样冲出电梯,冲进公寓大堂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傅寒州刚从外面回来,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他立刻察觉到了夏安安的不对劲——那张总是努力维持平静的小脸此刻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惊恐和绝望,泪水汹涌而出。
“怎么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单薄的胳膊,声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我妈……我家……着火了!”夏安安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失声,“我妈妈还在里面!七楼……七楼啊!” 她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只想立刻冲出去。
七楼!老旧居民楼!傅寒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和夏安安此刻濒临崩溃的状态。
“地址!”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同时己经拿出手机快速拨号。
夏安安报出地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傅寒州对着电话那头迅速而清晰地交代着,语速快得惊人:“……对,立刻!确保最好的烧伤科专家待命!设备、血源,全部准备好!费用记我账上!人必须安全送到!” 挂断电话,他一把拉住还在徒劳挣扎着想往外冲的夏安安,力道大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