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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熊熊，铜壶里的水发出咕咕的沸腾声。
壶嘴上不断喷着热气，就是一只备受煎熬的铜皮兽。
祁越在角柜里又找到了几根粗麻绳，提在手里抖了一抖。她抬头，望着氤氲在屋顶上的热气，整个身体都晃了晃。
黄梅也抬起头，仿佛看到整个屋顶上都挂着一朵朵盛开的曼陀罗。
以前，陈牮就给审讯室里女犯使用过曼陀罗汁。听说，它能使受审者烦躁不安者，产生幻觉。当时，陈牮会把受审者牢牢绑在刑架上，独立关在屋子反省。屋子里有火，会让铜壶里的曼陀罗汁慢慢挥发出来。药效到了，审讯者才会进屋……
祁越用手扶着墙，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那边，武语也伏在了审讯桌上。
门开了，陈牮提着一套警服走了进来，首截了当地说：“你快穿上，跟我走？”
“为什么救我？”
陈牮扫了黄梅一眼：“你想死啊？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黄梅不想死，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中毒，穿上毛衣，再寄上自己的警服，黄梅又嘀咕了一句：“我不回百草堂！还能去哪里？”
陈牮一把就抓住黄梅的手腕：“别啰嗦，我还会害你吗？”
出了警察局，一辆别克轿车开了过来。陈牮把黄梅推上东，又对自己的司机说：“你们走，我还有些事。”
轿车很快就开出了城，上了汉宜公路。
黄梅回过神来，问前面司机：“幺娃，你要送我去哪里？”
幺娃紧握着方向盘，尽量不让小东太颠簸：“三叔交待，让我送你去怀山老屋。”
“那个地方能待吗？”
“怎么不能，附近还有好几百硝民。”
黄梅两眼望着重重的夜幕，感到自己就是像是一片枯叶落进了沼泽里。
前面的怀山是千年周家的祖山，上面有周氏祠堂和几间老屋。大约是在雍正年间，一支天地会的反清义军逃到怀山，遭到了清军的围剿。都说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后来，整座怀山就成了无人涉足的鬼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在山上熬硝，自称硝民。
怀山上的硝石品位很高，这些年都是由尽心堂独家经销。
尽心堂垄断了天市的水陆码头，生意大得无边。它的舵爷尤鹰说话办事很低调，却是脚踩黑白两道的狠角色。
百草堂在天市无法无天，只对尽心堂礼让三分。
黄梅知道，百草堂己经把自己抛了出来，军统肯定会要自己的命。自己不去怀山，还能去哪里？
陈家一定有陈家打算，只是不要欺人太甚。
翻过小山岗，车子停在了一块巨岩下。幺娃把一大包东西递给黄梅，机械地说：“这些都是你屋里的东西，或许用得着。你沿着这条山路上去，就能找到周家老屋。那上面只有一个守墓人，我们都叫他周老怪。你去找他，就说是周家大小姐让你上来避难。”
“好吧！让幺娃费心了！”
交待完这些事，幺娃把车头一倒就开下了山。
这里是一片乱坟岗，到处都是野生的曼陀罗，还挂着晚开的花。
坚硬的岩石上生满苔藓，还有一些枯枝败叶。岩壁上刻着斗大的字：怀山禁地。
民间有个传言：“撞入怀山禁地，就会鬼附身。”
这里到处是林木森森，仿佛有隐隐约约的声音：“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风飒飒兮木萧萧……”
黄慧环顾西周，却没有看到一点动静。
夜风很凉，乱坟岗里萤火闪烁。都说曼陀罗花能引亡魂还乡，有时还能让死人复活。
黄慧觉得自己应该是死透了，天大地阔却茫茫然不知所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