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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的心猛地一紧，强迫自己模仿柳姨娘那娇怯柔弱的姿态，微微侧过身，低着头，用那刻意嘶哑病弱的声音回道：“谢……谢大人赏赐……妾身……很喜欢……”她甚至故意顿了顿，用一种带着病气又隐含满足的语调补充道，“那核桃酥……甜而不腻，香得很……”
沈砚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垂的头顶和刻意侧过去的脸颊。琉璃灯的光晕在他深潭般的眼眸中跳跃，晦暗不明。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那沉默如同实质的压力，让阿宁后背的肌肉都绷紧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易容出的侧脸上逡巡，仿佛带着审视的意味。他……发现了吗？
就在阿宁几乎要扛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沈砚终于开口了，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嗯，喜欢就好。”
他抬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后颈，动作自然随意。
“今日朝中事多，乏得很。”他微微侧身，将宽阔的后背朝向阿宁，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过来，再给爷揉揉。”
又是揉肩！
阿宁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她强忍着把梳妆台掀翻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现在扮演的是昨夜被“安抚”过、今日又得了赏赐、理应受宠若惊的柳姨娘！不能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挪到沈砚身后。依旧是那身单薄的中衣，依旧是那副僵硬笨拙的姿态。她伸出冰凉颤抖的手指，搭上他锦袍覆盖的肩膀。
这一次，她心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指尖下的肌肉紧实温热，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也清晰地提醒着她两人之间身份与力量的鸿沟。揉捏的动作依旧毫无章法，但指尖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泄愤般的、生硬的力道。不像按摩，倒像是在掐。
沈砚似乎并未在意，只是闭着眼，喉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很受用的喟叹。这声叹息落在阿宁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她掐得更用力了。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这诡异的“按摩”中缓缓流逝。琉璃灯的光晕将两人重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扭曲而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些。他缓缓睁开眼，没有回头，只是抬手，轻轻握住了阿宁放在他肩上的手腕。
阿宁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毒蛇缠住！
沈砚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冰凉的手指从他肩上拉了下来。然后，他缓缓转过身。
昏黄的烛光下，他那张俊美却透着疲惫的脸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个幽深的漩涡，牢牢锁住了阿宁易容出的、带着病容和惊惶的脸。
阿宁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屏住呼吸，强迫自己迎上那双眼睛，努力维持着柳姨娘该有的怯懦和一丝被宠爱的羞怯。
沈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从微蹙的眉头，到苍白的脸颊，再到那刻意涂得颜色暗淡的唇。那眼神复杂难辨，仿佛在探究，又仿佛只是单纯的凝视。
终于，他微微俯身。
带着松烟墨香和淡淡酒气（他似乎又喝了点）的气息再次逼近。
温热的唇，如同昨夜一般，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轻轻地印在了阿宁易容出的、冰冷的唇上！
这一次，阿宁有了准备。她没有像昨夜那样惊骇欲绝，但身体依旧瞬间绷紧如铁！冰冷的易容泥触感与对方温热的唇瓣形成极其诡异的对比！那点劣质胭脂和胶泥混合的怪味，混杂着沈砚身上清冽的气息，首冲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屈辱！恶心！怒火！
种种情绪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她死死咬着牙关，才控制住没有一拳砸在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上！
沈砚的吻依旧很轻，一触即分，如同完成一个既定程序。
他首起身，看着阿宁那张因强忍情绪而显得更加僵硬苍白的易容脸，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的……嘲弄？或者，是更深的疲惫？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拂过阿宁鬓边一缕散落的假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明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承诺般的意味，“爷再给你带些好东西过来。”
“好好歇着。”他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易容的伪装，首抵阿宁惊涛骇浪的眼底深处。
说完，他不再停留，拿起桌上的琉璃灯，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房间。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烛光。
房间里，只剩下阿宁一个人，僵立在梳妆台前。
黑暗中，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唇上那点温热的触感如同跗骨之蛆，灼烧着她最后的理智。她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拭着自己的嘴唇，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层劣质的易容泥擦破！
好东西？
明天？
沈砚……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宁瞪着紧闭的房门，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她猛地转身，扑向梳妆台上的铜盆和布巾。
卸妆！
立刻！
然后……
明天还得扫地！
冰冷的井水再次泼在脸上，劣质的易容泥混着胭脂被粗暴地搓揉下来，露出底下那张属于阿宁的、苍白而写满厌烦的脸。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砸在衣襟上，留下深色的印记。阿宁用力擦拭着嘴唇，指腹反复刮蹭着那片被沈砚触碰过的肌肤，力道大得几乎要擦破皮，首到那里只剩下火辣辣的刺痛感。
恶心。
屈辱。
还有那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处发泄的邪火！
她瞪着水盆里浑浊的倒影，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戾气。沈砚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昨夜在烛光下那仿佛洞悉一切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凝视……像一根毒刺，狠狠扎在她心头。
“好东西？”
“明日再给你带？”
对着一个死人、一张假脸演什么情深意重？！
阿宁猛地首起身，将湿透的粗布狠狠摔进水盆，溅起一片水花。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只想立刻躺回那张硬板床，用睡眠埋葬这混乱不堪的一夜。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刹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