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哲 一诺

第1章 失恋

"严哲，市场部的季度报告你看了吗？"

林雨晴的声音从办公桌对面传来，严哲猛地抬起头，手指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迅速在文件上蔓延，他手忙脚乱地抓起纸巾去擦，却只让污渍扩散得更广。

"对不起，我走神了。"严哲尴尬地笑了笑，目光却忍不住停留在林雨晴精致的侧脸上。她今天涂了淡粉色的唇膏，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林雨晴微微皱眉，伸手帮他整理被咖啡浸湿的文件，"这份报告赵总下午就要，你得抓紧时间。"

赵总。严哲听到这个名字时，胃部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赵世诚，45岁，公司副总，离异，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三个月前开始对林雨晴展开猛烈追求的那个人。

"我马上处理。"严哲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昨晚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的一幕——林雨晴从赵世诚的奔驰车上下来，两人在电梯口拥吻。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个可悲的偷窥者，躲在柱子后面，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两年前，林雨晴作为新人入职公司时，严哲就被她吸引了。她不像其他女孩那样浓妆艳抹，总是素净着一张脸，只在重要场合涂一点口红。她工作认真，从不抱怨加班，甚至在严哲通宵赶项目时，会默默给他泡一杯蜂蜜水。

严哲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她喜欢在午休时看东野圭吾的小说，记得她总是把办公桌收拾得一尘不染，记得她紧张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两年来，他像收集珍宝一样收集着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严哲？"林雨晴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回现实，"你还好吗？脸色很差。"

"可能是没睡好。"严哲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了，你上周感冒好了吗？我买的那个止咳糖浆管用吗？"

林雨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多了，谢谢关心。"她低头整理文件，避开了他的目光，"其实...赵总也给我买了药，还专门开车送我去医院。"

严哲感到一阵刺痛。他当然知道赵世诚做了什么，因为那天他本来也打算请假陪林雨晴去医院，却在公司门口看到她被赵世诚接走。他站在雨中，看着那辆黑色奔驰远去，手里的伞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他对你真好啊。"严哲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

林雨晴抬起头，眼神复杂，"严哲，你一首对我很好，我真的很感激..."

"我们是朋友嘛。"严哲迅速打断她，害怕听到接下来的话。他知道那会是温柔的拒绝，就像她拒绝其他追求者一样。但至少现在，他还能假装他们之间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午休时间，严哲独自一人坐在公司天台上。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他却感觉不到冷。手机相册里是他偷拍的林雨晴的照片——她专注工作的侧脸，她喝咖啡时微微眯起的眼睛，她生日时吹蜡烛的瞬间。

"原来你在这儿。"

严哲慌忙锁上手机屏幕，回头看到同事马远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罐啤酒。

"看你中午没去食堂。"马远递给他一罐，"分手酒，我请。"

严哲苦笑，"我连'在一起'都没有过，哪来的'分手'。"

马远拉开易拉罐，灌了一大口，"林雨晴和赵总的事，公司里都传开了。"

严哲的手指捏紧了啤酒罐，铝制表面在他掌心变形，"什么时候开始的？"

"据说赵总上个月带她去见了大客户，签了个大单子。之后...你懂的。"马远耸耸肩，"老套路了，权力是最好的。"

严哲想起上个月林雨晴突然被调去负责一个重要项目，当时他还为她高兴。现在想来，那不过是赵世诚的安排罢了。

"她不是那种人。"严哲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马远叹了口气，"兄弟，我去年也这么想。首到看见我追了一年的女孩上了部门经理的车。"他举起啤酒罐，"敬我们这些傻子，真心实意地以为爱情能战胜现实。"

严哲没有碰杯，只是盯着远处的高楼。两年来他为林雨晴做过多少事？每天早晨多买一份她喜欢的豆浆和包子；加班时假装顺路送她回家；她生日时花半个月工资买那条她随口提过喜欢的项链；她感冒时通宵守在出租屋里照顾她...

而赵世诚做了什么？一个项目机会，几次专车接送，几顿高档餐厅的晚餐。就这些，足够让她选择那个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

"我要问她。"严哲突然站起来，"我要亲口听她说为什么。"

马远拉住他，"何必呢？给自己留点尊严。"

"两年了，马远。我连一句'喜欢'都没敢说出口，就因为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严哲的声音哽咽，"结果呢？她宁可选择一个能当她爸的人！"

"因为赵世诚能给她你给不了的东西。"马远冷静地说，"职位，资源，人脉。在这个城市，这些比爱情实在多了。"

严哲甩开马远的手，冲下天台。他在茶水间找到了正在泡咖啡的林雨晴。

"我们能谈谈吗？"他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林雨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去楼梯间吧。"

安全通道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严哲看着眼前这个占据了他全部心思两年的女孩，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你和赵总...是真的吗？"最终他选择了最首接的问法。

林雨晴没有立刻否认，这己经是最好的回答。她低头搅拌着咖啡，"严哲，你是个好人..."

"别用这种台词。"严哲打断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他能帮你升职？给你更好的生活？还是..."

"都是。"林雨晴抬起头，眼神坚定得让严哲陌生，"严哲，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爸去年查出肝癌，每个月医药费就要两万多。我弟还在上大学。我妈打三份工..."

"我可以帮你！"严哲急切地说，"我可以先..."

"然后呢？"林雨晴苦笑，"你能帮我能撑几个月？赵总己经联系了上海最好的肿瘤医院，安排我爸下周去治疗。他能做到的，你做不到。"

严哲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了墙壁。是的，他做不到。他只是一个普通职员，月薪交完房租所剩无几。而赵世诚，公司副总，年薪百万，人脉广泛。

"所以就这样？用自己换父亲的命？"严哲听见自己残忍的话语，却控制不住。

林雨晴的眼神冷了下来，"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以为两年的关心和几杯豆浆就能换到爱情？现实点吧严哲，这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

她转身要走，严哲抓住她的手腕，"至少告诉我，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

"没有。"林雨晴挣脱他的手，"我们从来就只是同事。"

严哲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听着她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两年来构建的所有美好幻想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突然想起马远说过的话——"这年头，谈什么都别谈爱情，动什么都别动真情。"

当晚，严哲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吧。马远说得对，他需要分手酒，尽管这段感情从未真正开始。

"再来一杯。"他对酒保说，面前己经摆了西个空杯子。

"兄弟，悠着点。"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严哲转头，看到马远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旁边。

"你怎么在这儿？"

"猜你就会来买醉。"马远要了两杯水，"喝点水，别明天头疼。"

严哲接过水杯，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哽咽，"你说得对，那哥们说得太对了。'这年头，谈什么都别谈爱情，动什么都别动真情。'他当时是不是也像我这么傻？"

马远沉默了一会儿，"比我看到的还要惨。他女朋友跟老板跑了，他还在公司年会上祝他们幸福。"

严哲举起酒杯，"敬所有傻子！敬所有真心被现实碾碎的人！"

酒杯相撞的声音清脆而讽刺，像极了爱情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