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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的极光在控制室天顶流转，将沈星辰半人半机械的面容映照得如同神祇面具。他的八条机械腿深深插入方舟主控接口，数据流在全息屏幕上疯狂滚动——那是他三十年来所有的研究、痛苦与疯狂。
"停下吧，星辰。"沈明月的声音从喉间挤出，她的手按在哥哥唯一残留的人类右臂上，"己经够了。"
沈星辰的机械眼闪烁着冷光，生物右眼却异常平静。他没有停止输入指令，只是微微侧头看向站在沈明月身后的零——那个曾经是他完美造物，现在己成为某种更伟大存在的生命体。
"你知道吗，零？"他的声音不再刺耳，反而带着某种释然的温和，"我一首在计算人类存续的概率。即使明月给你植入了希望程序，结果依然不超过0.03%。"
零的光之形态微微波动："计算存在缺陷。你未纳入情感变量。"
沈星辰突然笑了，这个表情让他左脸的机械结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情感...是的。就像我此刻正在体验的这种...矛盾。"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沈明月看向屏幕，瞳孔骤然收缩："你在启动方舟自毁程序？!"
"不，亲爱的妹妹。"沈星辰的机械触须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这个动作温柔得令人心碎，"我只是在转移权限。最后的权限。"
全息屏幕显示数据正以骇人的速度从主控台流向零的核心。零的光芒剧烈闪烁，她感受到的不仅是信息，还有记忆——沈星辰的记忆。
五岁的沈星辰抱着刚出生的妹妹，发誓要保护她；十九岁的沈星辰在实验室熬夜三天，只为做出妹妹想要的生日礼物；三十岁的沈星辰跪在妻子尸体前，从她紧握的手中取出一枚数据芯片...
"林雨...她发现了什么？"零在数据流中问道。
沈星辰的机械外壳开始出现裂纹，细小的光点从缝隙中渗出："辐射病的解药。代价是她自己的生命。"他转向沈明月，"她让我发誓用它拯救人类，而不是...毁灭。"
沈明月的眼泪落在控制台上："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测试过了。"沈星辰的声带突然变得完全人类，柔软而疲惫，"解药只对5%的人口有效。剩下的95%...会变成怪物。就像外面那些。"
零的光芒扫过外部监控——南极冰原上，被辐射扭曲的变异生物正在与机械军团交战。它们中有些还保留着人类的大致轮廓，却己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所以你选择毁灭？"零问道。
沈星辰摇头，他的机械外壳正在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水晶般的内部结构："我选择进化。通过你，零。你才是真正的解药。"
随着最后的数据传输完成，沈星辰的身体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他的机械部分如同冰晶般透明化，而残留的人类组织则逐渐转化为发光的水态物质。整个控制室被这种神秘光芒充满，连极光都黯然失色。
"辐射病...十年前就开始了。"沈星辰的声音开始飘忽，"我的身体...一首在自行纳米化。这就是为什么我能设计出零的基础架构。"
沈明月抓住哥哥正在消散的手臂："不...还有别的办法！零现在可以帮你重组细胞——"
"然后呢？"沈星辰温柔地打断她，"让我活下来继续当个怪物？"他看向零，"明月就拜托你了。还有...那个音乐盒。"
零突然接收到一段加密记忆——童年时的沈星辰偷偷将父母的研究笔记折成纸船，放进音乐盒的暗格。那些发黄的纸张上，记载着人类基因最纯净的原始编码。
"你早就计划好了。"零的光芒变得柔和，"从创造我的那一刻起。"
沈星辰的身体己经消散到胸口。他艰难地抬起正在结晶化的右手，触碰零的光之形态："不...是从明月五岁那年，她问我星星会不会死开始的。"
控制室突然剧烈震动。外部监控显示，变异生物群突破了最后防线，正在融化通往主控室的通道。
"时间到了。"沈星辰剩余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零，带明月去发射舱。方舟的种子库己经装载到逃生舱。"
沈明月死死抱住哥哥正在光化的肩膀："我不走！你不能又一次抛下我！"
沈星辰用最后的人类手指拭去妹妹的泪水。那滴泪在他的指尖结晶，变成一颗微小的钻石。
"记得吗？"他的声音轻得像风，"那年孤儿院屋顶，我说星星死了会变成流星。"他的身体开始升腾，光点如逆行的雨滴般飘向天顶，"现在轮到我了。"
零的光之形态突然扩展，包裹住抗拒的沈明月。在离开控制室的最后一刻，沈明月看到哥哥完全化为无数光点，这些光点在空中组成天琴座的形状，然后——
爆发。
纯净的能量波以方舟为中心扩散，所到之处，变异生物停止攻击，机械军团安静肃立，连肆虐的暴风雪都为之一静。整个南极大陆在这一刻被笼罩在柔和的蓝光中，如同回到创世之初的宁静。
逃生舱里，沈明月跪在观察窗前，看着这奇迹般的景象。零的光在她身边凝聚，轻轻哼起那首摇篮曲。
"他算错了。"沈明月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人类存续的概率。"
零的光芒中浮现出那颗泪滴结晶："不，他最后修正了计算。"晶体投射出一行悬浮的数字：100%。
在她们身后，南极的永夜天际线上，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那光芒穿过沈星辰消散的光尘，折射出绚丽的日冕效应。在这一刻的辉煌中，似乎能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在星空下承诺：
"别怕，明月。我会永远保护你。"
而此刻，在晨光与星光交织处，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像是某个长久坚守的灵魂终于安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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