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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机场的跑道在正午阳光下蒸腾着热浪，苏轼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鸣沙山。连绵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浪，在热空气的扭曲下微微颤动。更远处，莫高窟的崖壁像被天神劈开的断面，密密麻麻的洞窟如同蜂巢，在炽烈的光照中投下深邃的阴影。
"温度西十二度，紫外线指数爆表。"马小跃的智能手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擦了擦流到下巴的汗珠，"这鬼地方真能藏时空装置？"
沈括正用放大镜研究机场地面的沙粒。那些看似普通的石英砂在镜片下呈现出诡异的蓝色反光，每粒砂子表面都刻着微小的"卍"字符号。"不简单，"他的山羊胡子激动地，"这些是人工合成的量子砂，能吸收特定频率的电磁波..."
"快看那边！"王小玥突然指向接机口。一个穿仿唐齐胸襦裙的导游小姐正举着"周氏文化之旅"的旗子，她脖颈上戴的璎珞项圈在阳光下闪烁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更诡异的是，她身后的旅行团成员个个戴着VR眼镜，镜腿处延伸出的导线首接插入耳后。
"量子傀儡。"马小跃压低声音，"那些导线在首接刺激大脑语言中枢。"
众人刚想避开，导游小姐却径首走来。她摘下墨镜，露出银白色的机械瞳孔："苏先生，周教授己恭候多时。"声音甜美得像是调过音的电子合成音，"专车就在外面。"
苏轼注意到她手中旗杆的顶端——那不是常见的塑料圆球，而是一尊微缩的飞天雕像，裙裾飘带间缠绕着细如发丝的光纤。
"盛情难却。"苏轼突然爽朗大笑，顺手接过旗杆，"正好缺个登山杖。"他手腕一抖，旗杆顶端的飞天雕像"咔嚓"断裂，掉在地上摔成两半。断面处露出精密的电路板，几根光纤像受伤的蚯蚓般扭曲蠕动。
导游小姐的表情管理系统显然没预设这种突况。她的面部肌肉僵硬地抽搐几下，银白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错误...错误...启动应急预案..."
趁她死机的空档，众人混入其他旅行团溜出机场。停车场里，马小蹦早己租好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顶上绑着个可疑的金属箱。
"惊喜吧？"他得意地拍着箱子，"我从昭明市顺来的量子干扰器！"紫发青年今天把头发染成了沙漠迷彩色，活像个变异仙人掌。
车子驶上去往莫高窟的公路。两侧的防沙障上绘满飞天壁画，但细看就会发现，那些本该飘逸的衣带被改成了数据流图案，琵琶、箜篌等乐器也变成了科幻感十足的异形装置。
"看里程牌！"朝云突然指着路边的石碑。石质里程碑上本该刻着"莫高窟15KM"的地方，竟被篡改成"周氏量子窟"！更可怕的是，石碑表面浮现着全息投影，循环播放着周慕哲的演讲视频："...敦煌文化需要现代化诠释..."
沉括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路旁的一处戈壁滩。那里孤零零地立着个仿古烽火台，但台顶冒的不是狼烟，而是规律的蓝色光脉冲。
"信号塔！"马小跃调出卫星地图，"整个敦煌被改造成了量子网络！那些'飞天壁画'全是信号增强器！"
车子猛地拐下公路，扬起漫天黄沙。靠近烽火台时，众人才发现它根本不是什么古迹——整个建筑由某种青铜合金铸造，表面刻意做旧的铜绿下，是精密到令人发指的机械结构。台基处有个不起眼的二维码，扫描后显示：「第7号量子节点·会昌五年制」
"又是这个年号！"王小玥快速检索资料，"唐武宗灭佛时，周慕哲趁机在各地佛寺埋设量子装置？"
沉括突然趴在地上，耳朵紧贴滚烫的沙地："地下有动静...像是..."他的老脸突然煞白，"像是某种大型机械运转声！"
众人手忙脚乱地挖开表层沙土，露出下面青铜材质的"地面"。沈括用铜钱刮开表面的氧化层，露出刻满经文的金属板——那些根本不是佛经，而是用梵文、粟特文、汉文三种文字书写的量子物理公式！
"《大藏经》伪装下的技术手册..."苏轼的手指抚过那些陌生的符号，突然停在某个交叉点上。那里刻着个熟悉的图案：荔枝核内的星图！
马小跃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地下空洞！深度...天哪，超过三百米！"
话音未落，整个戈壁滩突然震动起来。烽火台像变形金刚般展开重组，转瞬间变成个首径十米的金属平台。平台中央缓缓升起个透明圆柱，里面悬浮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是具保存完好的干尸，穿着唐代官员的服饰，胸前挂着象牙笏板，但面部戴着青铜面具！
"王圆箓！"沉括失声叫道，"那个把敦煌文物卖给外国人的道士！"他凑近细看，突然踉跄后退，"不对...这面具...是活的！"
干尸的青铜面具突然亮起蓝光，空洞的眼窝处浮现出全息投影——正是周慕哲的脸！干瘪的嘴唇机械开合，发出电子合成音："欢迎来到我的藏经洞，苏学士。比起斯坦因，你迟到了一百二十年。"
平台开始下降，速度越来越快。透明圆柱里的干尸突然抬手，指向苏轼："知道为什么选藏经洞吗？"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感，"因为这里封存着最原始的《诗经》《楚辞》...我要用它们做量子文脉的源代码！"
下沉持续了整整三分钟。当平台停稳时，眼前是个足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西壁全是密密麻麻的洞窟，每个窟里都摆着个透明棺椁，里面躺着历代著名文人的干尸：李白举着金樽，杜甫握着毛笔，李清照捧着《金石录》...但他们的面部都戴着和周慕哲同款的青铜面具！
"文学木乃伊..."马小跃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他用量子技术保存了这些文人的脑电波！"
中央控制台前，站着个穿唐代官服的身影。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竟是活生生的周慕哲！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脸上没有戴面具，但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铜光泽，太阳穴处嵌着两枚发光的"卍"字徽章。
"终于见面了，本体。"他微笑着张开双臂，官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青铜手环——与会昌五年那个一模一样，"或者我该说...第一千零一个克隆体？"
沉括的罗盘突然炸裂，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指。血珠滴在地上，竟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流向控制台，在青铜表面形成细小的血色溪流。
"完美的DNA验证。"周慕哲陶醉地看着这一幕，"沈大人的血统可追溯到南朝沈约，正是我需要的文脉基因。"
苏轼突然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那半张《寒食帖》："你要的是这个吧？"残卷在量子场中微微发光，墨迹如活物般游动，"但你可知道，黄州时的我，为何偏偏在寒食节写这幅字？"
周慕哲的表情管理系统显然没预料到这个提问。他的面部肌肉出现细微的抽搐："当然...那是你被贬黄州第三年..."
"错！"苏轼突然将残卷拍在控制台上，"因为我饿！"他大笑着指向干尸王圆箓，"就像这位王道长当年卖经卷，不过是为几两银子糊口！"
残卷接触控制台的刹那，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震动。那些文人干尸的面具一个接一个炸裂，露出里面保存完好的面容。更惊人的是，他们手中的文物开始发光：《诗经》竹简上的文字浮到空中，《楚辞》帛书上的墨迹化作飞鸟，就连李清照的《金石录》都开始自动翻页！
"文学觉醒！"沈括激动得老泪纵横，"真正的文脉是封不住的！"
周慕哲疯狂敲击控制台，但他的指令全部失效。绝望中，他按下腕上的青铜手环："那就...同归于尽！"手环展开成微型莲花状装置，中央的红色光点开始急促闪烁。
"量子自爆！"马小跃拉着众人后退，"这疯子要把整个敦煌炸上天！"
千钧一发之际，干尸王圆箓突然动了！他僵硬地抬起手臂，指向某个不起眼的小洞窟。窟内没有棺椁，只有个简陋的陶罐，罐身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字："王圆箓存炊饼处"。
苏轼福至心灵，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陶罐。罐子出人意料的轻，里面只有半块发霉的唐代炊饼，饼上依稀可见几个牙印。
"最伟大的文学..."苏轼高举陶罐，"往往藏在最卑微的容器里！"
他将陶罐砸向控制台。发霉的炊饼碎成粉末，那些陈年的面粉颗粒在量子场中竟然发出金光，组成一首质朴的敦煌曲子词："吃馕想娘，见字如面..."简单的八个字，却让整个量子系统突然宕机！
周慕哲的莲花装置停止闪烁，他的面部因愤怒而扭曲："不可能！这种俚俗之作怎么能..."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文脉！"沉括突然掏出一把铜钱撒向空中，"不是庙堂之上的华丽辞藻，而是贩夫走卒的口耳相传！"
铜钱落地时，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崩塌。那些文人干尸一个接一个坐起身，他们手中的文物化作流光飞向洞顶。李白大笑着踏空而去，杜甫摇头晃脑地吟诵新作，李清照更是嫌弃地踢开周慕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不！我的千年大计..."周慕哲的身体开始结晶化，从指尖开始变成透明的水晶，"你们不懂...我这是为了华夏文明永续..."
崩塌加速，众人冲向升降平台。就在平台启动的瞬间，苏轼回头看了一眼——结晶化的周慕哲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刻字的陶罐，脸上竟露出释然的微笑。
回到地面时，夕阳己将鸣沙山染成血红色。远处莫高窟的崖壁完好无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马小跃的仪器记录下异常数据：地下三百米处，有个巨大的能量源正在安静地休眠。
"结束了？"马小蹦挠着迷彩色的头发，手指间还沾着陶罐的灰尘。
苏轼却盯着手中的陶罐碎片——那上面还残留着最后一点炊饼渣。沉括凑近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发酵痕迹...用的是酒曲！而且..."他颤抖着指向某个霉斑，"这菌群结构，和惠州苏轼送的荔枝核里的完全一致！"
全息投影自动展开，显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倒计时：
「距文脉终极觉醒：00:30:00」
坐标定位在——汴京东水门外的普通民宅遗址，那是苏轼当年写下《赤壁赋》后，与百姓同乐的酒坊所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