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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万山那栋气派得扎眼的办公楼，这会儿跟捅了马蜂窝没两样。楼下停了好几辆闪着红蓝灯的车，不是警车就是贴封条的。门口围着一堆扛摄像机的记者，长枪短炮对着里面拍。穿着制服的人进进出出，脸色都绷着。
顶楼，陈万山那间能俯瞰半个城市的豪华办公室里，早就没了往日的派头。地上全是碎纸片，一个摔得稀碎的紫砂壶躺在那儿，茶水洇湿了昂贵的波斯地毯。陈万山本人，头发乱得像鸡窝，领带歪在一边，原本红光满面的胖脸，这会儿灰败得像糊了层泥。他像头困兽，在办公室里转圈，对着手机吼，声音都劈叉了：
“钱呢？！我让你调的钱呢？！……什么？封了？！谁封的？！他妈的顾砚深！肯定是顾砚深那个小杂种！还有那个姓林的贱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仅剩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对面墙上挂着的、他自己那幅意气风发的油画上！哗啦一声，玻璃和画框碎了一地。
秘书哆嗦着推门进来，脸白得像纸：“陈、陈董……银……银行那边，还有几个大股东，联名申请……申请咱们破产清算……法院的传票……刚送到前台了……”
“破产清算？！”陈万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猛地冲过去，一把揪住秘书的衣领，“放屁！老子还没倒！城西！对！城西鑫茂那个单子呢？！签了没有？！签了就有钱！快说！”
秘书被他勒得首翻白眼，艰难地摇头：“鑫……鑫茂……刚发来正式通知……说……说鉴于我们公司目前……状况……他们决定无限期搁置合作……己经……己经跟深蓝国际签了……”
“深蓝？！顾砚深！！”陈万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手一松，秘书在地。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窗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看着楼下那些刺眼的警灯和封条，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完了。彻底完了。
***
深蓝顶层，顾砚深的办公室。气氛却截然不同。
顾砚深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坐姿有点僵，但精神头十足。他面前的巨大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陈万山公司楼下那混乱的一幕——显然是某个隐蔽监控探头的视角。林晚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弧度。
“银行抽贷，股东反水，项目停工，供应商堵门……再加上那份录音捅到上面，”顾砚深慢悠悠地晃着手里一杯温水，眼神像看一场精彩的戏剧，“老东西，墙倒众人推的滋味，爽吧？”
林晚没接话，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切换了画面。屏幕上出现的是陈万山公司内部的监控录像。画面里，陈万山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空荡荡的财务室里翻箱倒柜，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账本”、“钱”。几个穿着制服的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还在找那本做了手脚的账本？”林晚嗤笑一声，“想销毁？晚了。三叔公托人送进去的那位‘查账高手’，三天前就‘借阅’走了，连带他电脑里所有加密文件，现在估计己经在经侦那边当证据了。”
顾砚深看着屏幕上陈万山那张绝望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让他找。找得越疯，死得越快。”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李薇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顾总，林助理，刚收到消息。陈万山涉嫌商业欺诈、挪用巨额资金、行贿、还有指使他人破坏生产经营的证据链，经侦那边己经基本固定了！他们的人，己经去‘请’他了！”
顾砚深和林晚对视一眼。林晚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是沈屿。“晚晚？搞定了？”
“嗯。”林晚声音平静，“沈屿，麻烦你跟你律所的师兄说一声，他之前帮我们梳理的那份关于宏泰录音证据的补充法律意见书，还有陈万山资金异常流向的分析报告，现在可以‘匿名’提供给经侦那边了。算是……送佛送到西。”
电话那头的沈屿沉默了一秒，随即干脆利落：“明白。马上办。放心，绝对‘匿名’。”
挂了电话，林晚看向顾砚深：“最后一块砖，给他砌严实点。”
顾砚深看着她冷静利落的侧脸，那股熟悉的、滚烫的欣赏又涌了上来。他拿起自己的手机，也拨了个号。
“喂，三叔公。”顾砚深语气轻松，“您老那份‘退休老干部联名举报信’，可以发出去了。对，就现在。举报他陈万山当年拿地的时候，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给他棺材板上，再钉几颗钉子。”
放下电话，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屏幕上，陈万山还在徒劳地翻找，像个跳梁小丑。
顾砚深端起水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阳光正好，城市在脚下铺展。他微微侧头，看向身边并肩而立的林晚。
“林晚，”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说，给陈老狐狸送份什么‘临别礼物’好？”
林晚挑了挑眉，没说话。
顾砚深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上，陈万山公司的监控画面旁边，又弹出一个窗口——是陈万山私人手机的实时定位！那个小红点，正停留在他的办公室。
顾砚深冷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了几下。然后，他拨通了陈万山的私人号码。
屏幕上，正疯狂翻找的陈万山动作猛地顿住。他像惊弓之鸟一样掏出手机，看着那个熟悉的来电显示，手抖得像筛糠。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哆哆嗦嗦地按了接听，把手机凑到耳边。
顾砚深开了免提。他冰冷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也通过手机，传到了陈万山耳边：
“陈叔，别找了。你藏在地下室保险柜第三格夹层里的那本真账本，还有你瑞士银行那个秘密账户的开户凭证……”顾砚深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监控画面里陈万山瞬间惨白如纸、瞳孔放大的脸，“我替您老人家，己经‘转交’给该保管它们的地方了。不用谢。”
“顾砚深！你！你不得好死！！”电话那头传来陈万山歇斯底里、彻底崩溃的嘶吼和砸东西的巨响。
顾砚深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像随手掐灭一只苍蝇。
几乎同时，监控画面里，陈万山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几个穿着深色制服、神情冷峻的人大步走了进去，亮出了证件。
陈万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瘫坐在一片狼藉中，看着那些步步逼近的制服人员，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顾砚深关掉了屏幕。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他转过身，看着林晚。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礼物送到了。”顾砚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疲惫，和一种更深沉的东西。他朝林晚伸出手，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邀请和确认，“林晚，我们……赢了。”
林晚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这只手曾经掐过她的下巴，也曾在她绝望时死死抓住过歹徒的手腕，更在病床上无力地蜷缩过。
她没有犹豫，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那只带着薄茧、有些冰凉的大手。掌心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力量。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抬眼看向顾砚深，眼底是历经风雨后的平静和一丝释然，“赢了。”
窗外，阳光灿烂。楼下城市的喧嚣依旧。而那个曾经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巨大阴影，终于被彻底撕碎，碾落尘埃。新的棋局，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猎人与猎物，而是执棋者，并肩而立。
